“我最近在跑别的任务,都没留意,听说你已经追回钱了,数量没错吧?”燕逸岫边走边问。
“没错,挺顺利的,还给我姥姥了,遗产也分到手了。”
“那就好。”
“你也为我高兴吗?”虞瓷兴冲冲拽她,“走吧,差不多饭点了,一起去吃饭庆祝吧,边吃我边跟你细讲。
“哎我天呢,他儿子跳脚的模样可好笑了,我憋了这么久就等着见你的时候一起大肆嘲笑呢。”
燕逸岫看了眼时间,扯扯嘴角。饭点?现在?
“唉——别那么死板钻牛角尖嘛,我想吃东西了那就是饭点,就是最合适的饭点,及时享福,走走走,我等不及要说了,憋笑憋得肚子抽筋。”
燕逸岫只好跟着她进入饭店,上楼挑了个单间坐,点几样东西当下午茶。
“这间店是清原帮的,我们可以放心聊,以后你想吃饭也随时来,永久免单。”
店里放着摇滚乐,让人吃着吃着就热血沸腾,想冲进厨房把碗洗了。
虞瓷滔滔不绝畅谈和林国家人打交道的详细经过,笑了几十回。
看她这么有精神头,燕逸岫都不忍心提药物实验扫她的兴了。
之后虞瓷又提到沈阿姨和林郁桑都希望她加入这个家,让她和虞阿婆都改户口搬来一起住。
“啊……”燕逸岫拖长声音,不作评价,不知道这对虞瓷来说算不算好事,“那你怎么想?”
“不去,不是我家。”
虞瓷咕噜噜喝一大口饮料:“还有林郁桑那个小孩,不知道搞什么,好黏人,我受不了,天天给我打电话发消息,好想拉黑她。”
燕逸岫笑:“突然有了个有血缘关系的姐姐。”
虞瓷摇头晃脑:“不过,看在她最积极主动要分遗产和换钱,我就忍了。”
燕逸岫又搭腔几句,硬着头皮引出药物之事。
“前段时间地上一家饭店的老板丈夫猝死了,不知道你听说了没。”
“地上的事我不清楚。”虞瓷埋头吃菜。
“但你清楚阿彬的事,对吧?阿彬和饭店老板丈夫都死得突然又古怪,尸检也发现异常,最后我们查到护民制药,这个名字你熟悉吧。”
虞瓷将叉子插到底,叉子尖不轻不重磕在盘底,发出微弱刺耳噪音。
燕逸岫继续说:“阿彬去世时你状态不对劲,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藏着什么事,是不是知晓一点内情。”
虞瓷拿起杯子喝了口饮料,移开,又贴回嘴边慢慢喝,目光凝在桌上的菜上不动。
燕逸岫静静等了会儿,见她眉头稍稍舒展开了些,才更进一步。
“你愿意告诉我吗?或者我们去警局?我们已经掌握一些证据了,护民制药逃不掉的,你没有顾虑了。”
虞瓷放下杯子深呼吸,眉毛上扬又落下,淡漠笑意浮起。
“我本就没什么顾虑,只是已经无法逆转命运,所以不想费劲挣扎,我一个人也敌不过那已经存在几十年的庞大组织。”
燕逸岫正襟危坐,与缓慢抬头的虞瓷对视,在嘈杂音乐中听清她的轻声细语。
“对,我知道内情,我也是受害者之一。”
摇滚乐震天动地,鼓点密集如群蜂齐鸣。
虞瓷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回忆往事了,但还是第一次对外人说起。
她在四岁那年被父母送到一个宽敞的白屋子里暂养,被交给一群笑容亲和的白衣服大人。
她每天都在哭,因为每天都要挨好几次打针,身体到处不舒服,吃不下睡不着。
还有很多大人小孩住在这,她每天听着或高或低的哭声穿透墙壁盘旋身旁,更睡不着。
她人生第一次学会数日子盼日子,等待终结之日。
她在这里交过几个朋友,有些因药物和折磨的刺激而失忆,大脑的保护机制让她们的记忆断断续续,也有些和她一样记得所有细节。
但朋友们最后都没撑过去,变成一朵云躺在床上被医生拉走。
她哭喊着,拖着虚弱病体去追,但无法挽留。
所以后来她不再交朋友,孤独缩在角落数日子,浑浑噩噩。
记忆清楚的会被抓去做更多研究经历折磨,她察觉到这点区别就开始适度装疯卖傻。
几个月后,她也惊奇于自己还活着、头脑还清楚。
被送回家那天正好是她生日,所有白大褂医生欢欢喜喜,还给她举办了小小的庆祝会。
她终于吃上了一直想吃的奶油蛋糕,虽然蛋糕胚很硬很干,奶油很腻很油,但仍然是她这几个月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吃完后医生们笑眯眯告诉她要好好活着,加油活着,因为实验的后遗症是随时可能猝死,她可能过不了下一个生日了。
医生们说这是教给她们这些病人的人生至理——珍惜每一天。
很神奇,她居然活着离开了。
她是装失忆,她的父母则像真失忆似的,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模样,养了她几天又嫌麻烦,把她丢给姥姥后再次消失。
她告诉姥姥自己的真实经历,姥姥直接犯了高血压,差点晕倒。
对不起,姥姥,她不该说鬼故事吓本就脆弱的老人。
姥姥马上带她去医院体检,可奇怪的是身体一切正常,没有半点问题,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正常到她都怀疑那段经历是不是自己做噩梦。
大人们总说小孩爱撒谎,好像是这样,如果是这样该多好。
本准备拿到报告就报警的姥姥弯了腰驼了背,黑发被灯光铺照,像瞬间蔓延出一片湿淋淋的白发。
“没有证据,不会有人信的,别人只会当我胡说八道,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那两个人又不可能承认。
“姥姥只好让我保密,以免对方灭口。”
虞瓷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盒子摆在两人中间。
燕逸岫认得这熟悉的物件,是虞阿婆拜托她转交的空盒子,但现在她听到里面有细碎声向。
征得同意后她打开盒子,一颗暗褐色药丸映入眼帘。
“这是解药。”
燕逸岫猛地睁大眼:“能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