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竹慢慢抬手支下巴,平静与之对视:“嘴上大话谁不会说,我们怎么确定你真的知道那么多?”
“要让我们先帮忙找人,至少得给出‘投名状’让我们相信你才比较好吧?比如……”
她也调转自己的屏幕朝向对面,露出绑架石见微和石现的其中两名绑匪的照片。
这几人怎么拷问都不吭声,威逼利诱都不为所动,她大概有预感,现在倒正好可以试探试探。
“认识吗?”
“巧了,我认得,”洪旭扫视两眼,歪头活动脖子,舌头顶腮帮子转了半圈,“这是刀鸣帮的人。”
安竹保持姿势不动。这和她的猜测不符。
“不信就去查吧,我知道的秘密里比爱养杀手的刀鸣帮更有趣的多了去了。”
洪旭拖长调子说话的关头,外面的姜韫已经和向步青取得联系。
“失踪案?”屏幕那端传来的声音毫无波澜,“不是我负责的板块,具体情况不太清楚,我可顾不上也没权力审查监管局每个人的工作。”
“地下城帮派杂,大多都是流氓地痞,闹出不少自相残杀伪造失踪的案子,大概是这一缘故,我的同事们才不上心吧。怎么突然关注起这个?和连环杀手有关?”
姜韫挑着重点把洪旭的情况简述一遍。
果然向步青笑了起来,轻飘的笑声转瞬淹没于背景嘈杂中:“这么过分的事,我竟然一直没发现,我的好同事可真会息事宁人。”
沉吟几秒后她啧啧叹气:“我自己这边忙得团团转,也不好插手别部门的工作,这可有点麻烦,而且六七年前的悬案,恐怕……”
姜韫走到离单面镜更远的另一墙角:“确实棘手,我们之前查洪旭身份时有了解他孩子的失踪案,发现类似的失踪案还有好几起。
“时间跨度大,但都被监管局搁置了。
“如果并非个例而是连环犯罪,比如拐卖、贩卖器官,别忘了我们从天祐研究院里解救出的植物人也是失踪人员。
“洪旭儿子这条线的线索丢了,别的还有。
“不过问题又转回去了,因为涉及地下城人员,大部分资料由监管局掌握着,你们高层又一直不怎么情愿和地上警局合作。
“连环杀手这事牵扯复杂,也不好解释,了解内幕的人越多越麻烦。”
向步青表示赞同,又感慨道:“其实初期的监管局更不作为,近年换了局长后情况已经算好点了,不过仍然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程度。”
“我略有了解。”
监管局,如今看确实盛气凌人,只手遮地,谁能想到它最初只是一帮政治斗争失败的人被明贬暗调赶到阴暗潮湿荒凉的地下,被塞进空空的大楼,被安上没听过的职称。
地下城公民是没钱的蝼蚁,监管局人员是失权的输家。
失意恼怒的职员心理不平衡,没本事向上反抗,只能欺负打压比自己更无权无势的可怜人来获得扭曲的痛快。
当然其中也有少数人保有初心,既来之则安之,尽其所能地认真管理地下城,为有困难麻烦百姓的服务。
地下城人口增多了之后,监管局权力逐渐变大,敛财之道随之拓开,摇身一变,又从人人避之不及的馊馒头变成了香饽饽。
越来越多人想挤进来,职员筛选才因此越发认真严格。
监管局摇摇晃晃立住,权力范围清晰后总算有个像样模样了。
不过打从一开始根就是烂的,后续再怎么扶持和培育都改变不了底子作风。
除非有人头铁敢撬动大部分高位者的利益,将监管局体系彻底拔起,烧毁烂根,砍去病枝,重新种下新种子培育。
“你了解就好,有些事尽管我有心想做,但当初实在没法指手画脚。”
“当初?向支队是什么时期进入监管局的?”姜韫查过她大致履历,但明知故问。
“这重要吗?在底层摸爬滚打看人脸色的日子可不是什么好回忆,对我来说矮人一头没有职权的阶段都不值得算进职业生涯里,活得有够憋屈。”
“那确实不好受,我理解,特别是我们。”姜韫笑了笑。
向步青也笑了,语气不由柔和些许:“我好像明白你那股隐隐约约的倔驴劲是怎么来的了。”
“向支队也不赖,既然如此,现在有拱手送上的机会,我们两头倔驴要不要死磕试试?”
“就算不为证人口供,这些人命也不该被无期限忽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出结果都是我们的职责。”
向步青应得干脆,音调又略微扬起:“姜警官你说有得查,我可是深信不疑的,我手头事情忙完会尽快处理,等着吧,我会想办法把案子移过来的。”
“其实我也有过横空插手那个傲慢部门的念头,她们不干事浪费机会,不如把功劳让给我。”
“我不嫌累,但我会计算利弊得失,但愿合作回报真如姜警官所说,才值得我冒惹怒上级甚至被降职的风险,不然我会很失望的。”
“当然,我从不诓人,也对我们有信心。”
不远处的嘈杂噪音总算暂时停止了。
燕逸岫和卫崧解脱般吐气深呼吸,觉得头脑清爽,灵魂都自由了。
从胡漪这儿买完东西,目送她骑着车转过拐角消失在视野中,两人继续绕着居民区散步观察,摸清里头的小路和各个连通地下的出入口。
开发中的新区她们没靠近,在那附近进出的人类都身穿工服,特征明显,她们俩便衣走到那儿去晃悠太过显眼,只能下次再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