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一航笑道：“你很不甘心？”

段遇知也不否认：“是挺不甘心的，甚至有想过把他敲晕了直接带走。”

段一航轻叹一声说道：“人各有志，有的人愿意顺其自然和喜欢的人平淡的生活，有的人有野心有报复，追求更远大的志向，公子衍显然是后者，寻常人的小情小爱不会满足他。”

段遇知也叹息道：“也是，那家伙向来不安分，比起他的雄心大志，又怎会把我放在眼里。”

“其实也不一定，也许公子衍并非不在意你，而是有更长远的考量。你有没有想过，他若是放弃雄心壮志跟你回草原生活，等过了十年，几十年，你们厌烦了平淡的生活，看腻了世间百态，他会不会因为放弃雄图霸业而感到后悔？人的感情是多变的，在热烈的感情最终都会回归平淡，当生活磨平热情，矛盾就会展露出来，过往的遗憾就变得深刻。”

段遇知很认真的考虑父亲说的话，觉得有些道理。

段一航拍拍段遇知的肩膀说道：“儿子，千万不要让一个有雄心壮志的男人在你和他的雄图霸业之间做选择，即使他选择了你，心中都会埋下一根刺，这根刺即便不痛不痒，也终是闹心的伤害。这世上没有谁必须为谁牺牲，也没有谁必需为谁放弃某样东西。不要用爱的名义去裹挟束缚你的爱人。”

是这样吗？他想把公玉衍带走远离尘世的喧嚣其实是在束缚他，公玉衍不一定喜欢那样的生活！

段遇知听完父亲的话不住仰天长叹，平生第一次因为感情上的事感到困扰。

段遇知和家人伙伴道别之后，当日下午就收拾行礼跟着阿里耶王出发前往妖界，公玉衍也来送行了，但什么挽留的话也没说，只是笑着跟段遇知道别，目送他离开。

送走段遇知和妖族使团，公玉衍失魂落魄的返回寝殿，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多么无奈和不舍，送别之际他几乎用尽平生力气才压抑住心中的酸苦。

韩颂见他魂不守舍的样子，忧心道：“少君，你脸色不太好。”

公玉衍现在什么人都不想理会，落寞的说道：“都退下，我想一个人歇会儿。”

韩颂行了礼刚想退下，忽然又记起了什么，走到镜台前，拿来灵玉手镯递给公玉衍，说道：“段六公子早晨离开前，让属下把镯子转交少君，他说镯子有灵，既然认少君为主，那一辈子就是你的东西。”

公玉衍接过手镯，泪水顷刻间湿润了双眼。心里不禁埋怨起段遇知，这个混蛋，人都走了，还留这么个镯子折磨人，是打算让他一辈子睹物思人吗？

公玉衍忍不住了，他忍不了这辈子只能怀念段遇知，两人才开始分别，对他的思念就已经翻江倒海的卷袭而来。

他握了握腰间的月华剑，重新戴回手镯，跌跌撞撞的冲出宫门外，拿出短萧吹响几声，片刻后，一只仙鹤从云层中飞来，公玉衍飞身骑上仙鹤，直奔妖族使团离开的方向追去。

段遇知离开不到半个小时，加快脚步定能追上他，他想挽留一次，不管段遇知会不会留在人间，他都不想让自己余生留下遗憾，万一······若万一段遇知真的为他留下来呢。

公玉衍心里暗暗的期盼着，追出天枢城十里之外，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他根本不知道前往妖界的方向，也没有发现妖族使团的行迹。

妖族的行仗不同人类，他们是靠法力飞行，行动速度快又不会留下脚步，普通人根本追查不到踪迹。

在他心慌意乱之际，一团黑气从身后袭来，他毫无防备被黑气击中，继而闻到一股浓烈的腥味，霎那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脑子蒙空，浑身便没了力气。

仙鹤受惊尖叫一声把公玉衍从背上摔下来，公玉衍从空中跌落，想要施法自救，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用不上。

在落地之前他被一团黑气托住没有摔在地面，整个人悬浮在半空中，双手双脚被几道黑气束缚，让他动弹不得。

此时他意识勉强清醒，只听到耳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察觉到有人慢慢靠近。

公玉衍扭头看去，脸色在此刻变得煞白。

“宇文哲！”

宇文哲怎会在东周境内？

此时，他是独身一人，身边一个护卫亲信都没有，没有坐轮椅，脸上也不见当年的病弱状态。

更重要的是，此时周围没有其他人，刚才的黑气似乎是他出手袭击。

宇文哲还会法术！

从洛城一战，仅过去几年，宇文哲既然学会了法术，而且以他攻击的手段来看，应当是邪术，公玉衍闻了那团黑气瞬间就没了反抗之力。

宇文哲一步、一步、不紧不慢的靠近公玉衍，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一副目空一切的神情，当他靠近，公玉衍便在那幅平静的面孔中察觉到他眼底闪烁的疯狂。

宇文哲用指尖轻轻划过公玉衍脸庞，笑颜诡异，出口缠绵。

“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