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打开车门下了车。
刘队长走近了,交给春天一张纸条,叮嘱她:“安之向的遗体被拉到火葬场火化后,骨灰一直由火葬场保管,本来想忙过这段时间问问你,能不能联系上安之向的家属,否则过了一定的时间,安之向的骨灰就得另作处理了。”
春天接过刘队长递过来的纸条,捏了捏,眼眉低沉了片刻后,抬头看着刘队长:“谢谢刘队长。”
“客气了。”
春天转身回到车上,挥手和刘队长再见。
钱小样左手扶着方向盘,回头问春天:“咱们现在去哪?”
“火葬场。”
春天带着钱小样到火葬场领取了安之向的骨灰。
原本死刑犯的骨灰只能家属领取,但据春天所知,安之向已经没有亲人了,如今既然钱小样愿意安葬安之向,何不满足了钱小样这个心愿,也算是给安之向一个“归宿”。
钱小样从火葬场管理人员手中接过这个装有安之向骨灰的坛子时,差点儿没站住,打了个趔趄。
春天和阚星河都没扶她。
钱小样自己站稳住了,将巴掌大小的骨灰坛子抱在怀里,哭出了声音。
春天见状,牵起阚星河的手,悄然离开了。
管理员回工作间去忙了,留钱小样一个人站在走廊里待着。
钱小样哭过后,抱着坛子回到了车上。她将坛子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副驾驶的座位上。坐回车里后,她立即在网上订票,准备送安之向的骨灰回到西平,让他魂归故里。
钱小样在买完票后,开车将车子送回南陵市家里。准备从南陵市坐高铁去西平市。
钱小样的妈妈听见敲门声,从厨房出来开门,见到钱小样抱着一个坛子站在门口。
钱小样左手牢牢的抱着,右手伸进包包里,将车钥匙拿出来,递给妈妈:“妈,我这两天要去趟外地,过两天就回来。”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被妈妈叫住了:“等等。”
钱小样停住。
“你要去哪啊?”
“去......妈,您就别问了,总之两天后我一定回来。”
妈妈还想问些什么,钱小样已经快速下楼了。
“小样?小样?”钱妈妈追出门外,钱小样已经不见了人影。
钱妈妈想着刚才的那个坛子,仿佛自己家亲人离世时也用的那样的坛子。
门都来不及关,钱妈妈擦擦手,跑回卧室找到手机,给钱力玮打去了电话。
“阿姨,怎么了?”
“小样刚才回来,怀里抱着个坛子,说是去外地两天,我问她去干嘛,她也不说,你能不能帮我去找找她,将她带回来?”
“好,我立刻联系她。”
钱力玮挂了电话,立刻给钱小样打电话。
钱小样在出租车上,接到钱力玮的电话,很是诧异:“哥,有事啊?”
“你去哪了?”
“车站啊?是不是我妈给你打电话了?我不是告诉她,我两天后回来么?你们都别担心啊。”
“我问你,你坐车要去哪里?”
钱小样拿着手机,没说话。
“嗯?”
“哥,你就别问了,我两天后肯定回来。”
钱力玮被挂了电话,再打过去,钱小样已经不接了。他只想到一种可能,钱小样又被某个诈骗组织洗脑,要去外地“赚大钱”了。
他立刻出门去车站找钱小样。
傍晚的南陵市高铁站广场上,人山人海,进站的、出站的,手里或拉着行李箱,或拎着行李,大家步履匆匆,仿佛都在赶时间。
钱小样下了出租车后,抬头看了眼“南陵站”下方的时钟,六点半。
她将怀里的坛子搂紧了,去往取票的地方。
取了票,钱小样准备检票进站。
这时,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钱小样!你等等。”
顺着声音望去,钱小样看见了钱力玮。
钱力玮几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钱小样的身边,拉着还在咂舌的小样离开了人群。
两人到了一处稍微人没那么密集的地方停下。
钱小样紧张的将怀里的坛子搂的更紧了:“哥,你怎么来了?”
“你要坐车去哪啊?”
“我,我。”钱小样不知道该怎么和钱力玮解释。
钱力玮从钱小样手里抢过车票,看见车票上写着:南陵市——西平市。出发时间就在一个小时后。
“你要去西平市?你去那里干什么?”
“自然是有事了。”钱小样左手抱着坛子,右手抢钱力玮手里的车票,因钱力玮拽的太紧,钱小样将车票撕成了两半。这下,钱小样彻底火了,她大吼了一声:“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钱力玮松开了手,手里的半截车票掉在了地上。
钱小样赶忙蹲下身子去捡车票。捡起了车票,放进了口袋,准备进站去。
钱力玮拉住她。
钱小样试图甩开,但发现钱力玮的力气实在太大了。
“你告诉我,你去西平市干什么?”
钱小样盯着钱力玮看了几秒,终于说了:“我要送安之向的骨灰回到西平市,将他安葬在他的故乡。”
“什么?”钱力玮没想到,钱小样拼命护着的居然是安之向的骨灰。
“一个杀人犯的骨灰你却当个宝?小样?你到底有没有脑子?有没有是非观?”
钱小样不想跟钱力玮再争执下去,想赶快进车站。
钱力玮去拽钱小样,两人撕扯间,钱小样抱着的坛子落地,里面的骨灰撒了一地。
钱小样看着洒落一地的骨灰,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抬起头,狠狠的抽了钱力玮一个耳光。
钱力玮摸着脸,怒气冲冲的看着钱小样:“你疯了。”
钱小样蹲下身子,想将骨灰汇拢在一起,这时,来了一阵风,将地上的骨灰都吹散了。
钱小样瞪大了眼睛跟着骨灰吹跑的方向跑,试图抓住一些。
钱力玮看着她如此疯魔,实在难以理解。
钱力玮将钱小样连拖带拽好不容易带回家,交给阿姨。总算“完成”了阿姨交给自己的任务。
送走钱力玮,钱妈妈准备和女儿好好谈谈时,钱小样已经回了自己屋子,将门反锁上了。
春天躺在画室的阁楼上,窗帘没拉,她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的月光,觉得心里很安静。
阚星河推开门,端着一盘水果进来。
“你晚上没吃饭,吃点水果吧。”
春天依旧看着窗外:“嗯,你先放那吧,等下饿了我就吃。”
阚星河放下水果后,脱了鞋,躺在了春天旁边。
阁楼因高度不足两米,所以没有放床,平时春天都是睡在木质地板上,到了冬天,有地暖,地板上铺些毛毯或垫子,很是暖和。
两人静静地躺了一会儿。
“春天,我们结婚吧。”
春天侧过头看着阚星河。
阚星河揽着春天的头亲吻了下:“我们结完婚,立刻去蜜月旅行。你想去哪?”
“我一直想去乌兰巴托。”
“乌兰巴托?”
“嗯。”
安之向此前让春天复吸的毒品,不仅是高纯度的,而且还有毒,复吸之后不仅难以再戒,而且五脏六腑会慢慢衰竭而死。
“咳。”春天突然感觉心口似乎被大铁锤锤了一下,坐起身,没等站起来找纸,血已经从口中、鼻中喷了出来。
阚星河吓坏了,赶忙起身打开灯,找纸和抹布准备擦擦。
阚星河拿着纸巾递给春天时,手里的纸巾盒掉在了地板上。他看见春天吐出来的血竟然是黑色的。
春天冲他笑笑:“没,没事,你别担心。”春天抽出几张抽纸擦拭着血渍。
阚星河愣了片刻后,也帮忙用手纸擦拭血渍。阚星河仔细擦拭了春天脸上、嘴角残留的血渍。
“你先别动,我去楼下拿毛巾。”
阚星河拿了毛巾,仔仔细细的擦拭了几遍后,终于安心。
他发现,春天坐在窗边,一直看着窗外的月亮。
“春天,窗边冷,你别冻着了。”
“不碍事的,我喜欢月亮。我听说乌兰巴托的月亮很亮、很圆、很干净。”
“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去乌兰巴托。”
春天回眸看着阚星河:“明天?”
“嗯,我查过了,从北京坐飞机过去,两个小时就到了。”
为了明天一早赶路,阚星河关了灯,让春天早点休息,他下楼去了。
阚星河下楼后,找出两个行李箱,悄悄的整理两个人的衣服。
阁楼上的春天,今晚已然没了困意,她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第二天一早,阚星河叫的出租车到了门口,他将两个行李箱放在车上后,去楼上喊|春天下楼。
他们乘坐出租车从西海市到北京,准备从北京坐飞机前往乌兰巴托。
到了机场,两人办了行李托运,趁着还有一个多小时才值机,他们去吃早餐。
春天没有什么胃口,只点了一碗馄饨。
阚星河点了一碗面和一屉包子。
春天刚吃了一口,心口痛的她“哇”的一下吐了出来,面前的碗里,全是黑血。
阚星河赶忙抽出桌上的纸巾,帮她擦拭掉她脸上的血渍。
饭店内的所有人看着他俩。
春天慌乱的从早餐店逃离出来。
阚星河一口东西没吃,也跟了出来。
春天跑了几步,停下了,抱住了阚星河。
阚星河拍了拍她后背,轻声安抚她:“你放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