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整个世界是清亮的，阳光透过淡淡的雾气，挣开了白云的纠缠，露出半个笑脸。

霞光染红了天边。

南陵市公安局旁边的柏油大道上，来往的车辆迎着朝阳缓缓行驶着。

远远的，春天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从公安局右侧的大道拐角处走了过来。

快走到公安局门口时，被一声口哨声叫住了。

春天循着声音望去，看见了马路对面大树下站着的邹奇名。

只见邹奇名倚靠着大树，左手举着一个煎饼果子，右手拿着一杯豆浆，嘴里咀嚼着还未吞咽进去的食物。

春天穿越过马路，走到邹奇名跟前。

邹奇名咧开嘴笑笑：“春天，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你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王局给我安排的搭档是你吧？”

“还真让你给说着了，可不就是我么。”邹奇名将右手的豆浆放在左手里拿着，从树根下拿起他为春天买好的早餐，递给春天。

春天迟疑了片刻后，接过。

阚星河躲在街边远处的角落里，默默的关注着春天。他担心春天身上的毒发作，只能用这种方法默默的保护着她。

王局为了满足春天的心愿，交给她两件案子，第一件案子是：南陵市第二实小半个月前发生碎尸案，死者通过DNA比对，是三年级的学生曹宇，凶手杀人碎尸后抛弃尸块在某教室内以及垃圾场。南陵市警局的警员和法医走访了发现尸块的现场，没有发现脚印或者是指纹，没有排查出谁有作案动机和作案时间。所以这个案子发生了半个月，几个支队民警还没人主动请缨侦查这个案子。

因曹宇是家中的独子，所以案发后，曹宇妈妈悲痛崩溃，几次自杀，幸好被亲友们及时救下。曹宇爸爸为了要一个说法，天天拿着黄纸和铜盆去学校大门口烧纸。导致学校的学生们人心惶惶，南陵市的居民们也都翘首以盼这个案子到底什么时候能破。

邹奇名开着警车，载着春天到了学校门口。

大门关闭着，地上依稀可见黄纸燃烧后的灰烬。

保安从保安亭子里出来，忐忑的走到了警车旁。

邹奇名打开了车窗，和保安说：“我们约了吴校长，过来查看案发现场的。”

保安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大门缓缓的打开。

邹奇名关上了车窗，踩了一脚油门。

看着车子驶进校园内，保安又按了下遥控器，关上了大门。

“出事半个月，都来了三波警察过来查看现场了，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找到证据。”

话音刚落，曹宇爸爸骑着车子从远处驶来，保安见状，一脸愁容，他握紧了手里的遥控器，快速跑进了保安亭。

曹宇爸爸骑着车子到了大门口处，停了车子，将车子上的黄纸、铜盆、蜡烛等一一拿了下来。

他往头上系了一根白色的孝带，在铜盆里边点燃黄纸边哭泣着招魂儿子：“曹宇啊，我跟你妈都很想你啊，我的好儿子。”

保安在保安亭里看着眼前的一幕，有点心酸。

吴校长由于还有个会，所以安排了保卫科的小钱带着春天和蒋奇名去案发的现场。

出事后，发现尸块的几个出事现场已经被警局拉上了警戒线，本来在出事教室上课的学生们被迫暂时在阅读室上课。

春天和蒋奇名站在警戒线外面，四周打量了下。

小钱说：“这儿出事后，没人进来过。”

蒋奇名从随身背着的黑色背包里找出三双鞋套，递给春天和小钱各一双，自己穿了一双。

三人穿好脚套，又戴了白手套。

蒋奇名将警戒线高高抬起，给春天使了个眼神，春天会意，微微弯腰走进了教室。

小钱紧随其后。

发现尸块的地方已经用白色标记笔圈出来了位置。地上的血渍早已经干涸。

春天走近了一个标记处，蹲下来。她问小钱：“最早发现现场的人是谁？”

“是这个班的一个学生，好像是叫李勇，怎么了？”

“我能见见他么？”

“现在在上课呢，等下课了我带着你去见他。”

蒋奇名在一旁说：“还是麻烦你把他带到这里来吧。”

春天在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让蒋奇名在这儿等着，她和小钱去学校的保卫室去看看。

春天在保卫室的监控里查找了案发前一天晚上的监控，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询问了当晚负责夜班的保安，保安说那晚他当值巡逻时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查完监控，已经到了下课时间。

小钱带着第一个看见案发现场的李勇到教室楼外的空地处见春天。

由于是下课时间，所以学生们大多出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又或者是去上厕所。

他们看见保卫科的小钱带着李勇和春天站在教学楼前的花坛处谈话，都忍俊不禁的看向他们。

春天手插在衣服口袋里，巡视着周围的一切。之所以将谈话的地点定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就是想看看凶手会不会躲在某个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

小钱将李勇带到她跟前，说：“范警官，这位就是第一个看见案发现场的学生。”

春天打量了下李勇，个子大概一米二，脸上稚气未脱，看起来有些腼腆。

“警官。”李勇怯怯的唤了声。

“你把那天早上看见案发现场的经过和我说一下。”

李勇看向小钱。

小钱说：“警官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别怕。”春天拍拍李勇的肩膀。

李勇详细讲了那天的事情。

这所小学每天早上七点开始上早自习，八点正式上课。所以学生们会在七点前到校上早自习。教室的钥匙由每天的当值值日生拿着，所以到班里的时间要比其他同学要早一些。案发那天负责班级值日生的人有八人，五名男生，三名女生。因为李勇家距离学校最近，所以在头天晚上放学的时候，当天的值日生将钥匙交给了李勇。

李勇那天早上大概是六点半到的教室，他打开灯，准备收拾卫生的时候，发现教室的地上扔着几个黑色袋子。他走过去打开查看，被里面的碎肉吓得哇哇大叫。他的叫声引得周围班级的人跑过来查看。

“袋子里是什么？”

“是，是，是碎肉。”李勇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难道是你们老师买的肉落在班级里了？”

李勇刚才打开塑料袋的时候，分明看到了半截胳膊，不是普通的碎肉，他吓得跑出了教室，跑去办公室告诉老师。

凑过来看热闹的同学，心中好奇，走近了黑色塑料袋，打开来看，他们也认出了里面的碎肉是胳膊和腿剁碎了，哇哇大叫着跑出了教室。

老师们赶到教室后，查看了现场情况，立刻报警。

南陵市公安局警察到了现场后，立刻封锁了现场。

法医将发现的碎尸带回警局检查，警察们勘验完现场后，带了李勇和最早到现场的老师到警局接受问询。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学校的其他四处地方也发现了碎尸。

法医将这些碎尸拼接起来，发现正好是一个整个的人。根据身型、体重等外形特征，让学校帮忙排查是哪位同学。

很快，锁定了目标，是三年级的学生曹宇。

曹宇父母接到警局的电话，立刻赶到警局，配合着做了DNA对比。

结果出来后，曹宇父母悲痛欲绝。

他们跟警局要凶手，警局告诉他们案子还没破。

他们去学校要说法，为什么自己家孩子会在学校里出事呢？

校长和几个副校长劝慰曹宇父母先等警局的消息，关于凶手的事情，学校真的是一无所知。等到案子破了，学校会赔偿一些钱给他们。

曹宇妈妈当众扇了校长一个耳光。悲痛之下昏厥了过去。

曹宇爸爸抱着她，哭的痛不欲生。

校长摸着红肿的脸，立刻安排人将曹宇妈妈送去医院。

春天看完学校的几处案发现场，询问完几个当事人，和蒋奇名回到了局里。

不知是王局跟局里的同事们打过招呼了，还是他们或许早已经猜到了春天的卧底身份，所以对于春天突然出现在警局，昔日的警察同事们都没表现出惊讶。

春天和蒋奇名去了法医室。

法医告诉他们，现场破坏严重，很多学生都到过最早发现尸块的那个教室。在勘验现场的时候，采集了几百双脚印。但靠近尸块的附近两米的距离，只采集到五组脚印，一组是李勇的，三组是当时一起看热闹的同学的，还有一组是最早到教室报警的老师的。

此外，法医还告诉他们，通过死者的伤口判断，凶手是用十厘米左右长短的水果刀分尸。

从法医室出来，春天和蒋奇名回了他们的办公室。

前些天过来这里，春天戴着口罩，自始至终没和蒋奇名说一句话。

蒋奇名打开办公室的门，侧开身子：“你先进。”

春天进了去，发现刘全安、蒋奇名他们三人的合照不知何时被挂在了墙上。

“你在警局待的时间很短，这张合照还是你进警局第一天拍的呢。当时想着师父你俩从西平市回来，领奖的时候再拍，没想到...”

春天走到照片处，盯着照片看出了神。

蒋奇名关上了办公室的门，走到春天身边，也看着合照出神：“春天，你还回来上班吗？这个办公室只有我一个人，太冷清了。”

春天又何尝不想回到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地方工作呢，可是她的身体...

春天猛吸了一口气，将眼角噙着的泪水生生憋了回去。就着今天的案子，赶忙岔开了这个话题：“你怎么看今天的案子？”

蒋奇名拿起桌上的两个一次性纸杯，去饮水机处接水，“法医在现场没采取到任何有用的证据，监控里也没拍到什么嫌疑人，不过，我认为有两个方向我们倒是可以试一试。”

“法医说的那把刀子？”

蒋奇名接好了水，递给春天一杯：“嗯，还有一个方向是那几百组的脚印，虽然法医说那些脚印是在楼道里提取的，但是保不齐是凶手隔着窗户将尸块扔进去的呢，你说是不是？”

春天喝口水，苦笑了下：“法医说现场没有喷溅的血迹，那就说明凶手不是隔着窗户扔的。”

蒋奇名喝了口水，眉头微微皱着。

“凶手将抛尸的地点选在了学校里，说明凶手大概率是学校里的人。只是，现在没有找到作案的刀子，不知道那个刀子上能不能提取到指纹。”春天捏着手里的纸杯，想着这个案子的线索。

春天根据发现尸块的几个班级，推测出凶手的抛尸路线。

她和蒋奇名按照她所推测的路线，一路寻找，果然在操场的厕所处发现了端倪。

厕所旁有个煤堆，踩着煤堆可以上墙，翻过这道墙就可以出去，最重要的是，这里偏僻空旷，没有监控。

猛的，春天看到了厕所外面有个血指印。

春天走近了，看着砖墙上的血指印，脑海中大致推测出了出事那天的事情：凶手杀害曹宇并分尸后，趁着下了晚自习，学校人少，抛尸各处，为了不引起学校门口门卫的注意，也或许是门口那时候已经上锁了，所以凶手怀揣着凶|器，从厕所翻|墙出了学校。

春天仔细检查了厕所各处，发现一块砖头有被刀子划的迹象。此处下方，正是这个厕所的化粪池。

蒋奇名见春天愣神，问她：“春天，你怎么了？是发现了什么吗？”

“你联系下昨天带着咱们看案发现场的小钱，让他联系下平时学校用的清理化粪池的师傅们。”

蒋奇名迟疑了一下，点头应声：“我这就给小钱打电话。”

春天轻轻摸了下划痕的地方，推测出这个划伤是凶手逃跑的时候，口袋里的凶|器滑落，将砖头划了一道浅浅的痕迹。

小钱联系了清理化粪池的师傅。师傅们将操场上的化粪池清理干净，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把刀子。

在师傅们工作的时候，春天一直在旁边看着，同时也注意着四周的情况，她想看看凶手会不会注意着这里。

春天将捞出的疑似凶|器拿到法医室检验。

法医通过检验这把刀子上残留的DNA，判断出这把刀子就是分尸的凶|器，只不过因泡了这么多天，上面已经提取不到任何的指纹了。此外，还有一种可能，凶手在作案的时候始终戴着手套。

从法医室出来的时候，蒋奇名脸上的表情稍显落寞。

春天看出他神色不对，问他：“你该不会是灰心了吧？”

“那倒没有，只不过我们找到了凶|器，上面却没有嫌疑人的指纹，现在我们要怎么往下查呢？”

春天停住了脚步。

蒋奇名见状，也停下了：“怎么了？”

“去学校。”春天大步流星的跑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