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蔻扭头望一眼教室后面的绿柜子,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目前,她只想拿到她想要的东西。
“你在看什么?是在等下课吗?”同学循着看去只见到后墙上的表,“还早呢。”
课间申航和几个男生打闹,一窝蜂地堵在后门附近。那只可望不可及的绿柜,宛若跋涉黄沙中的蜃景。
许易把邵蔻叫走:“别看了,陪我去个厕所。”
前脚走,付文君后脚进班,给申航说:“你去把后面柜子给清空了,放我们新到的黄冈卷,弄干净点。”
申航啃着无骨鸡爪,开玩笑道:“老付,你不能逮着我一个人使唤。”
“少贫。”
申航走过去,一拉柜门,里面放得尽是试卷和习题本,“OMG!这么多。”
他干脆捞过来那只蓝色垃圾桶,把东西全拨到桶里,他拎着下楼。
在楼下拐角看见邵蔻,许易咬着根雪糕:“等会,把这个捎走。”她扯下包装袋。
邵蔻吃完最后一口,把木棍扔进去,平着视线,隐约看到里面牛皮封的本子,她并没多想。
一楼花坛前聚集了很多人,都在看期末考的年级排名,邵言也在里面,这次的年级第一是云柏,前十名有四个都是二班的。
许易成绩进步了十几分,年级排名没动,班里一跃三个名次。邵蔻发挥很稳,但细看各科,最擅长的数学降到一百一,这回多亏英语有提高得以补救总分,不然又要被付文君叫去谈话。
邵言和邵蔻反差很大,偏偏数学是瘸腿,双语成绩优秀。
许易看着各科分数,“你妹妹语文英语真的很好,两科是年级第一。”她苦恼:“语文怎么学啊,我都要被古文烦死了。”
“我记得小言有总结,她喜欢从客观题和主观题的板块去归纳易错点。总结挺清晰的,我周末借来给你看。”
排名出来,大家的话题都和成绩有关。
进了班还能听到身边人在说这次期末考的事情。申航佝偻着腰,用抹布在擦绿柜子,“有没有好心人帮我看看我考的咋样?”
许易:“四百七多点不到四百八。”
邵蔻往后面一看,柜子空空,她脑子一下白了,脸也煞白,问申航:“里面东西呢?”
“老付让我扔了。”
她一咬牙,想起来几分钟前见到他提着垃圾桶,推开桌子就要出门,被急促的上课铃打断。
付文君拿着成绩和排名表气冲冲进来,击溃她要下楼去找的想法。
一节课,坐立不安。
付文君一个一个的叫到考的不理想几个人。
“曾昭,第十九题我讲过多少次了?”
邵蔻看一眼表,才过去五分钟。仿佛清朝小脚老太太在表盘走路,慢吞吞不说,还讥讽地扬眉吐气。
她追撵也不是,哀求也不是,任时间碎步款款,不慌不忙,她急的冒汗。
“陈盛坐在哪?陈盛你给我拿着答题卡过来。”
她一惊,吐息慢了,时间也慢了,小老太太优雅,清傲,高贵,不走了。
付文君又叫下一个,“邵……”她尖嗓子,“怎么考这点分!”
轰了个响雷,炸开她的耳朵。
只听到一个姓,邵蔻以为是她,在雷声后苦候,春雨八面威风地淅沥几滴,她待时而动,难免有些紧张,等来的却是付文君的一句:“选择错的有点多啊,不像是你的水平。”
邵姓在班里不止一个,可邵蔻不在焉的样子坐实了缺席的主语就是她,连申航都向她抛来个“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邵长杰!给我过来!看看你写的什么!”
邵蔻重重地松口气,春雨兜头,酣畅淋漓,无所顾忌,下了个痛快。她一摸脑门,是汗。
心焦看表,六分钟,七分钟,八分钟……七分钟,六分半。小脚老太太还倒着走起来了,要么说返老还童,呆坐在表盘上的可不就是个不知羞耻,满不在乎的捣蛋鬼。
时间怎么会倒流,等不及的是她。
邵蔻抿嘴,食指折碾起试卷的边边角角,一分钟都艰难漫长。
这次大家普遍考的都不理想,付文君的训话毫不留情,底下的人头不敢抬,身子不敢动,变成鸵鸟。
申航见邵蔻脸色苍白,“你就考差了这一回,老付不会把你咋样,用不着这么紧张。”
卷子她提前纠错了,付文君把每道讲的详细,她只觉冗长枯燥,心神飘忽。
终于捱到下课,申航还想安慰邵蔻几句,眨眼的功夫她已经离开教室,他瞠目结舌,“不是吧……不会考不好躲起来哭了吧。”
邵蔻出来的早,三层楼空无一人,楼道畅通无阻。她朝着一个方向,忧心忡忡,但也很激动。
马上就要到了,后院的红房子露出尖尖的楼顶,近在眼前。
她几分把握,梁泷的东西还在。
直到拐弯,看到墙根处空空荡荡的垃圾桶,她勾起的嘴角一下平了,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腾全身。
期望狠狠落空,心绪乱涌,像出笼的幼鸟,趑趄观望,不知觅向何处。
天色茫茫,是黄昏。
霞光不合时宜地露出脸面,无助地藏了回去,晚风扯着凄迷的腔,起了又停,一噎,憋在闷云里,无限唏嘘。
她失神着,怅惘着,眼色掩了层冷,闭目忍一忍,灰心似齑粉扑簌簌地掉。
又来迟了。
早知道!早知道!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