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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清风可托(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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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从西下,东边厢房的琵琶弹了一夜,且越来越往无序弹,幼瑛一面听,一面在心里嘀咕着这到底要弹到何时,想着想着便无知无觉的睡着了。

第二日起身时,屋内灯树上还是亮着几盏灯。

他脚上新敷着药,却还是点了一夜灯树。

就如同昨日她与他说那些话时,他比听外科医师的笑话时还笑得更适当。

他笑完之后便别开了眼。

莫非他也当这是个笑话?

硬榻上的被衾已经褶叠好,昨日没有来得及收拾的地砖也已经干净,不见碎屑。

幼瑛梳洗好后开门,天还未亮,却见雀歌过来。

“郡主阿姐。”

雀歌捧着药臼与布纱,见到幼瑛便在青白天色中加快了步子。

幼瑛伸懒腰的动作止住,也朝她过去:“雀歌,怎么过来这儿?”她笑着问。

雀歌向后看了看,然后对幼瑛慢吞吞地说:“阿姐受伤了,雀歌来送药。”

幼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往她身后遥遥看见谢临恩,谢临恩身穿青色襕衫停了步子,朝她躬身行礼后再未抬步,杨柳枝的阴影在他身上苍白流动。

幼瑛看看药臼,里边儿的草药都是不一的碎片状,棕褐色的,药味稍苦,她半低下身子揉了揉雀歌的头:“这些药都是你舂捣的吗?”

雀歌又下意识的转身看向谢临恩,然后乖巧的答覆:“是阿兄和我一起捣的,阿兄说这是儿茶,无毒,请郡主阿姐放心敷用。”

幼瑛失笑:“谢谢雀歌,”她从雀歌手中接过药臼,“现在时候尚早,雀歌愿不愿意过会儿与阿姐一起做纸鸢?”

朝霞破雾,卯时开门,黑鬃白蹄马从长安明德门疾驰入朱雀大街,像是一把明亮的剑锋,刺破城中宁静,直奔最北处的太极皇宫。

“野花迎风摇曳苦,如同我心诉衷肠。夫君嗜酒如狂徒,拳脚相加无宁日——”

“醉眼朦胧看世间,妻如柳絮任风翻。拳脚相加非我愿,只因酒醉心难安——”

台上一女一男的唱腔略带沙哑的穿过几重宫门,女子扭着腰肢,悲歌与人控诉,男子扮演丈夫,着艳色妇人衣叉腰入场,闻声便揎拳捋袖作殴打状。

“踏摇,和来!苦楚难言泪满裳。”

“踏摇,和来!夫婿残暴人皆叹。”

“唱得好,唱得好!”台下独坐衣缘滚以金边的罗袍男子,见二人扭打在一起,周正的脸上扬开了笑,拍掌叫好,“打得好呵!”

丈夫将妻子压倒在地,拳头是真真的挥打在身,妻子挡拦不住,咿咿呀呀,一面唱,一面泪水滚落在脸妆上。

“太子殿下,国公来信了,嘱托奴婢为殿下备好笔墨,速速誊抄,呈递天颜。”

身着黑衣、头戴乌纱的近侍低身迈步进殿,双手奉着紧贴封泥的丝织囊袋跪呈在李霈的脚边。

李霈打了一声酒嗝,手搭在扶手上轻轻抬了抬,拿过囊袋后三两下的拧开封泥,里边儿是厚厚的卷成一筒的麻纸。

纸张粗糙干燥,李霈挑开扣绳,那卷纸还是纹丝不动的。

有浓郁的味道散来,李霈手上一顿,眼神清明一些:“守阳,这次的倒是有些不一样呵。”

“敢问太子,何处不一?”近侍仍是伏低身子跪着。

李霈展开纸张,悉悉窣窣的声音传来,入眼便是一滩渗入进麻纸中的乌血,圆融争春的墨迹在这片已经陈旧的血中仿佛是一朵朵盛开的花,而这些花到最后也逐渐变得扭曲、打颤、强撑精神。

“妙啊。”

李霈的眼中浮现酒中醉色:“若是常伴此颜色,用金阙换凡宫又有何妨,我说阿耶怎如此偏爱这位老师,真是极妙啊。”

“踏摇娘苦,和来!愿得夫婿心回柔——”

沙州郡莫高县

瘦长的黄月亮挂上槐树树巅,睢园的舞乐声中夹杂起一道闷闷的啜泣。

“嗳哟,雀歌,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阿哥明日白天来陪你放纸鸢,好不好?”薛泠半蹲着身子在屋里哄着道。

“可是阿兄出门许久,这次回来明明与郡主阿姐说好今日放纸鸢,我一直在做着纸鸢,阿姐先离去了,阿兄也说天晚了,”雀歌抱膝坐着,因为薛泠一说,反而哭出了声,“我不愿等到明天,阿兄总是要走,或许明日天亮就又见不到阿兄了。”

薛泠闻言看向谢临恩,月光铺洒青瓦,谢临恩背靠着廊柱坐在廊下的阑干上,双腿交叠平放其上,手中扶着一壶酒瓮,听见雀歌的哭声后转来视线,凝视着她微微颤抖的小小背影。

薛泠没有办法,给她不停地擦拭脸:“雀歌,现在园里人多,且将要宵禁,放不了纸鸢。明日阿哥一定一早便带你去。郎君,雀歌最听你的话,你倒是过来劝劝啊。”他扯嗓喊道。

谢临恩看着她的身影默想,她会用眼泪来争取也是极好的,只是这幅身子太过于弱小了。

哭喊的声音也太过于弱小。

“郎君,那郡主真是食言的,说好放纸鸢,人倒是没影了,等她到天黑。我真是不该信她转性子这句话,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好事,能无缘无故死一个人?”薛泠恨恨道。

谢临恩放下酒瓮起身,走进屋里拣拾起被丢在地上的纸鸢,走至雀歌的面前,握上她的手,将纸鸢放在她的手中。

“走吧,雀歌,莫要哭了,现下便去放纸鸢。”

他因为喝了酒,颊面添了血色,就连唇色也红润了许多,此时眉目缱绻的看着雀歌。

雀歌稍稍止住哭,用手背擦擦眼,又低面点了一下又一下头,然后去抱住谢临恩,谢临恩微微笑了笑,忍痛抱她起身。

“不过去不了县外,就在院子里放,莫要打扰旁人,可好?”

雀歌拿着做好的纸鸢,下巴枕在谢临恩的肩上点点,谢临恩抱着她往外走,薛泠无奈随在身后,又跟着给雀歌擦干净泪痕:“郎君,这天已经黑了,纸鸢放到天上去便看不见,院子里又小,如何放得下纸鸢?”

“——放得下,放得下,不过不是现在。”

谢临恩抱着雀歌跨出门槛,幼瑛由远及近的跑来,听见薛泠的话后不思索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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