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漫长，会让长街堆满厚厚的雪，马蹄踏在雪中留下一串痕迹。

营生的铺子也早早地开了门，各处小院儿门前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

抵达郊外营帐时，夜里的戍守已换了班，苏赫安手执墨笔，在地图一角画了个圈，鲜红的刺眼。

他抬首瞧了眼刚进门，拍掉身上落雪的男人，撇了撇嘴：“可算来了，你可知这一趟来去要多久，何况风雪这样大，你若今日不来，我可不会骑马十公里去找你。”

陆离镇定上前：“我已经想好法子了，待今明两日整装，后日是蒙族两年一遇的火神节，他们大多人心涣散思及故乡。”

——

北风呼啸的吹，白雪漫过山头，开拓出来的路上满是鞋印和浑水交错，路过的人踩下去，溅起的泥渍沾在本就不干净的长靴上。

四四方方的帐篷搭在树林之后的这片土地上，已有数月，戍守的士兵站的笔直，任由塞外的大雪落在肩头。

众人皆看着一向只身一人，独来独往的陆将军抱着个人，还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头都没有冒出来，紧紧的揣在怀里，踏过一片泥泞土地。

主帐内灯火昏暗，只点了一盏油灯，苏玖被放在榻上，才终于冒出了头，小口地喘着气。

刚刚一路上快把她闷死，偏偏陆离不愿将人放下。

“唔。”

“好累。”

苏玖气息不稳，恹哒哒地靠着床杆，临时建成的床也没有软软的靠枕和垫子。

陆离把她抱在腿上坐着，“一路脚都没沾地，哪里累？”

苏玖揉了揉算软的脖子，往他脸上啵了一声：“那辛苦你啦！”

昏暗的烛光映在墙上，她清楚的瞧见了陆离面上悄然染上的红晕，心里乐开了花，没成想他还挺纯情。

屋外风雪将停，一阵阵的寒风吹动摇晃的木窗，仍有呼啸的风声拍打着厚重的木门。

“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透过沉闷的木头传到屋里，外面有两人慌乱的脚步声，沉重的靴子踩在雪里，发出咯吱的声响。

“何事？”

陆离将苏玖放置于塌上，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顶。

“副将请您过去商量事情，在中营等您许久。”

外面沉闷的男声伴着寒风到屋内，夹在着沉重的沧桑。

“知道了。”

陆离低首回应，一边同苏玖交代着：“你且在这待着，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晚些我过来送你回城内，外面有什么动静都不要跑出去，知道么？”

苏玖点了点头，给予一个安心的笑：“放心吧夫君，你回来时我必定还是在这里坐着。”

陆离离开营帐之后，苏玖便又开始困顿。

醒来时，已过了一个时辰，见人还没回来，她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手下突然摸出了个簪子。

她坐了起来，端详着手中还未雕刻完成的木簪，上面刻有两朵桃花，簪头很细，大致轮廓已形成，只差了一些精细之处。

难道是给她做的？

她曾提到喜爱桃花，确少见卖梅花簪子的商铺，不成想只这一件小事，就被他记住了。

“夫人。”

屋外有侍卫过来，“将军命手下准备了些热食，现在给您送进去。”

“稍等，”苏玖穿好鞋袜，披了外衣，小跑到门前，开了些门缝。

只片刻间，便有寒风窜了进来，她打了个寒颤，小心的接过侍卫手里的食盒。

“劳烦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缩了回去，实在是受不住这般严寒。

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她一打开，热气便冒了出来，里面是热腾腾的白粥，和两个小饼。

虽不及她平日里的吃食，但应当也是这里能拿出来最好的了。

她坐下来喝了一口粥，甜腻腻的味道蔓延。

“咯吱。”

门被推开了，一双皮靴踩过门槛，陆离瞧着正在喝粥的女子，深沉暗淡的眼神逐渐活，他低声唤她：“阿玖。”

苏玖撂下碗勺，上前脱掉来人沾着寒气的外袍。

陆离摸了摸她微凉的手，直接攥进掌心捂着，问她：“冷么？”

苏玖摇了摇头，笑盈盈的：“不冷的，只是方才吹到了些寒风。”

两人在榻上落了座，陆离掏出一只暖炉塞到她怀里，“现在送你回城，我再陪你一晚，明早……”

他沉默着叹气。

苏玖将捂得暖呼呼的手放进男人手心，面色凝重：“我知晓现下战事吃紧，我也不想给你添乱，让你分神，明日我便会回京。”

陆离抬起的手抚上了少女纤薄的肩头，埋首于她颈侧，将她环抱着，沉闷地嗯了一声：“阿玖，是我不好。”

苏玖蹭了蹭男人的微凉的脸颊：“何来不好之说？我嫁于你之后，并不比先前过得差，有时还可以偷懒不看书，不熬药……”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来什么，认真叮嘱道：“我给你拿的药，你要记得日日吃，还有一些伤处，不许不当回事，要擦上药膏，免得创口糜烂。”

话落，她的腰被揽紧，整个人被嵌入进了他怀里，听他轻声说：“得妻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