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难道是因为他当了四年的幼儿教师,习惯所致吗?
孔铭轩的思绪很快被张鹤絮絮叨叨的话打散,无影无踪。
“孔先生,你还答应帮我做风车呢!”
“等回到家。”
等小胖回来,自己再亲自问问吧。
—
原主家门前,有块空地,荒废了很久。
孔铭轩双手背在身后,山主巡视地盘似的瞅了半天。
吴大娘给的粮食,最多只能撑到他们家回来的那天。
刚开始他或许还能卖点东西换钱,后面可就不行了。
所以他决定,自己种点吃的。
他背着原主进京赶考的那个破竹篓,带着张鹤去了镇上。
今日是七天一次的集会,小镇一扫往日的冷清,人山人海。
街道两边是各种各样的摊子。
张鹤一到镇上就四处撒欢,孔铭轩拦都拦不住。
最后只能自己跟在张鹤后面,确保他不会离开自己的视线。
原主就算再穷,也没穷到一文钱都没有。
孔铭轩这次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准备来一次大甩购。
“公子,要不要给娘子买些胭脂?我家胭脂颜色正,保准你家娘子喜欢。”
说着,卖胭脂的大姐意有所指的扫过前头的张鹤。
孔铭轩反应过来,这小贩怕是把张鹤当成他儿子了。
“一盒胭脂多少钱?”
“三十文钱。”卖胭脂大娘热情道。
孔铭轩拧着眉。
他如果去卖胭脂,应该能挣不少钱吧?
但他好像不懂女人家的这些东西。
孔铭轩摇了摇头,打消了自己的这个念头。
卖胭脂大姐的热情已经被消磨殆尽了。
“你究竟买不买?”
“不买不买,”孔铭轩摆摆手,“我就看看。”
笑话,他连饭都快吃不起了,哪儿来的钱买胭脂。
更何况,他也没媳妇儿呀。
就在孔铭轩想再和这卖胭脂老板,寒暄几句时,下袍突然被人扯了两下。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腿边站着的小萝卜头。
张鹤的视线没在他身上,而是紧紧锁着前方,眼睛一眨不眨的,仿佛在看什么东西。
孔铭轩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只瞧见了一片人海。
“怎么了?”
张鹤抬起小手指了指前方的一个小商铺,“孔先生,我刚刚好像看到小胖了,他和他娘亲进了前面的铺子。”
孔铭轩皱了下眉。
那是家当铺,门前立着块方方正正的牌子。
“小鹤,你确定没看错吗?”
张鹤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只是看着像。”
这可就难辨了。
他现在已经不是幼儿教师了,只是个不起眼的穷书生,完全可以不管这事。
多此一举不说,还徒增麻烦。
孔铭轩几乎想转头就走。
牵起张鹤手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想到那天小胖的眼泪,和那几声可怜兮兮的孔先生。
“小鹤,你想见小胖吗?”
张鹤点了点头,“想!”
他虽然只是个孩子,但从孔铭轩最近反常的态度,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小伙伴可能出了事。
张鹤这次格外听话,也没像上次那样和小胖争宠。
他牵着孔铭轩的手,眼睛清澈明亮,“孔先生,我们去看看吧,我有些担心他。”
孔铭轩弯弯唇,“好。”
当铺里人很多,乌泱泱的挤在柜台旁。
站在一群满怀东西的人里,孔铭轩和张鹤两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
“杨掌柜,您看看我这块玉,祖传的,能当个多少钱?”
杨掌柜拿着放大镜,对着这块玉翻来覆去,瞧了又瞧,最后砸了下舌。
“你这块玉,怕不是是个仿品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代代相传,怎么可能是个仿品?您再仔细瞧瞧?”
杨掌柜不情不愿的又在那块玉上摸了两下,态度敷衍,“确实是仿品。”
“不应该呀,”男人不可置信的将柜台上的玉佩拿起,“我家就这东西值钱了,如果是仿品,这让我们家怎么过呀!掌柜的,您要不再看看……”
他将玉佩递过去,想要塞进掌柜手里,男人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的面容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嘴唇干裂,因为情绪激动微微发颤。
“一边去,”掌柜的直接伸手挡住了男人,“别打扰我做生意。”
“这……”
“下一位!”
被毫不留情的打断,男人面如死灰,他攥紧手里的玉佩,僵硬的退出人群。
他一家老小,上下六口人,就等着他这趟回去。
身为家里的主心骨,他却连让家人吃顿饱饭都不行。
真是没用。
男人抬起手,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算什么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