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想好。”
“不着急,只要上路了,走着走着自然会有答案。”
“跟谁学的?”
“一位小神仙。”
闷闷的低笑声响起,震得披散的赤发一抖一抖飘摇,就像凌乱的命运线,无论如何抗拒躲避,自以为躲得开,其实只是绕了一个大弯,又兜回原点。
什么都没变。
但又不一样了。
秦时衍掂了掂背上熟睡的小狐狸,望着渐黑的天边,凭借记忆,绕向左边的枯树林。
所有污染植物都藏起来的土地,不再乌黑一片,洁净的雪铺了一层又一层,试图想洗净这片污秽的大地。
“别怕……”
叶小狸迷迷糊糊地抓过某人脖颈的红痣,含糊道:“前面有光……”
-
三个月后。
冰封的山川巍峨寂静,刮了大半个月的风雪好不容停歇。天将光亮,一只愈发圆润的赤色狐狸从山洞探出脑袋,上方的雪堆突然砸落,正中小狐狸的脑袋。
小狐狸蒙了一下,顶着满脑子、满鼻子的雪,鬼鬼祟祟地走出山洞。
没走出多远,套着黑丝袜的两只爪爪陷进雪堆,小狐狸半个身子跟着前倾扎进雪堆里,突然一动不动,像是被卡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倚在洞口的秦时衍瞥了眼,揣在口袋里的手指蜷了蜷。
锃亮的黑战靴迈出半步,而后,又收了回来。
同一时间,“卡”在雪里的小狐狸唰唰唰把雪挖出一个大洞,警惕地竖起耳朵,抬起脑袋观察四周,完全没发现洞口的某人,安心地跳进雪洞里,跟着发现的小洞挖挖挖。
雪地上,明显地陷下一条通道。
小狐狸激动地拍开面前的雪墙,这里肯定住着一窝冬眠的鼠兔。
光透过坍塌的通道照进来,一颗消瘦的脑袋抬起撞倒了顶上的雪壁,瞠圆的大眼睛瞬息间凑近,几乎怼在小狐狸面前。
油绿的眼睛泛起精光,爆发出强烈的贪婪欲望。
“吼——”
雪下的污染生物站了起来,张开血盆大口咬向小狐狸,“饿——”
叶小狸打了个机灵,随着污染怪物的动作仰起脑袋,一下没稳住往后摔倒,面前就像突然隆起一座望不到顶的高墙,正向他压过来。
“别、别过来,我我我我……”
污染怪物连雪带土,将小狐狸及周围的一片土地都给吞食入腹,微微仰起头,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怪物趴回地面,等待冬雪将它再次铺盖住,继续这场过于漫长的冬眠。
一双黑色长军靴突兀地出现在怪物视线落下的地方,强大的陌生气息,带着超高级污染物的恐怖压迫席卷而来。
怪物恐惧地瞪大眼睛,惊恐地想逃跑,发现身体的五分之四竟凭空消失了。直到这时候,只剩脑袋的它才张开嘴巴,同时里面白光乍现,将怪物脑袋净化成黑水。
看似很长的时间,实则不过一个呼吸间。
小狐狸从不高的半空中掉下来,在雪地里滚了几圈趴在雪地上,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终于吐了出来,“我、我很强的!”
甩掉沾了满身的雪,小狐狸抖了抖耳朵,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心虚地把脑袋埋进雪堆里,还用爪子扒拉记下旁边的雪,好把自己给埋好。
秦时衍扬了扬嘴角,拎起狐狸的后脖颈肉,迈步走向会寂静流淌的冰河。
叶小狸四肢无力地下垂,嘤嘤两声,无辜道:“不洗澡行不行?”
秦时衍拎着狐狸的手掂了两下,纷飞的黑雪飘了满地,还抖落几片树叶、一堆细小的碎石,赤白的狐狸被污染怪物的口水血液染得跟从臭水沟里捞出来似的。
他蹙眉、侧脸,用另一只手捂住口鼻。
叶小狸不满地竖起耳朵,软乎乎道:“别太过分,我都没嫌弃你洁癖。”
秦时衍走到河岸前,手臂一挥,像丢垃圾一样丢狐狸。
河面冰水静静流淌,无波无痕。
秦时衍盯着死死抱住自己手臂的狐狸,再次挥臂,还是没能把泡泡糖一样粘人的狐狸丢出去。他蹲下身,要把狐狸直接泡进水里。
“洗洗洗洗洗!”叶小狸抓狂,“洗还不行嘛!”
说完,他偷瞄了某人一眼,小心翼翼地落到河岸边,像颗胖胖的棉花糖蹲在河边,望着如镜透凉入骨的清澈水面,打了个冷战。
叶小狸也爱干净,奈何冰天雪地的,谁愿意冬泳?
大雪封山近一个月,他被困在山洞里快发霉了,好不容易雪停,偷偷溜出去玩一下不过分吧?不小心挖到污染怪物的老巢,他一个净化术自救,不过分吧?
虽然出了点小意外,弄得脏了点。
他低头看了眼被污染血弄得黑糊糊的“围脖”,还是白白净净、蓬松柔顺的时候好看。他悠悠地叹了口气,洁净术是个好东西,可惜就是想不起正确术语。
秦时衍左手揣兜,随性地站着,淡淡地侧脸,垂眸看向叶小狸。
“这就洗。”
叶小狸盯着冰河一分钟,在某人准备亲自给他洗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
片刻后,山洞里冒出袅袅青烟。
叶小狸得意地丢开打火机,顺手添了几根干柴,把爪子伸进捡回来的大锅里,水温温的。他甚是满意地点点头,爪爪趴在大锅边,踮起脚尖一个起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