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骐被猛力一拽,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鼻头有些火辣辣的刺痛,应该是擦破皮了,不过此时的他也没有心情去关心这点小伤,他闷在千面怀中,瓮声瓮气道:“怎么了怎么了?是怪物追来了吗?”
千面轻声示意:“嘘…”
肖骐压低了呼吸,后背绷得直直的。
二人全神戒备,只听两声婉转轻柔的声音击碎了黑暗,落进他们耳中。
“喵~喵~~~”
肖骐登地抬起头,凭着直觉随声源处一看,看到的却是两点幽邃的绿光!
“啊…”
肖骐刚张嘴一叫,又被千面堵了去。
千面:“别叫!追我的就是这个东西!”
肖骐一边‘嗯嗯嗯嗯’不知在说些什么,一边用力地挣脱他的手,指着那两点幽光道:“黑爷?!”
千面:“……?什,什么黑爷?”
肖骐:“黑爷啊!二郎的猫啊!”
千面:“我知道那只猫,只是你怎么那就是黑爷?”
肖骐道:“它那双眼睛我不会认错的!”
说话间,幽暗深处,那对绿油油的光芒正朝着他们一晃一晃地走来。不久,便出现在二人面前。
浓厚的黑乍然出现一点光,就像是滴落到热油里的水,一下便将黑暗全都炸飞了。
肖骐激动万分:“黑爷!真的是黑爷!千面,真的是……千面,你的脸怎么受伤了?!”
借着黑爷两只闪着绿光的眼睛,肖骐看见了千面右脸的伤口,从眼尾直到下巴,还挂着鲜红的血珠!
肖骐心疼道:“千面,你的脸怎么会伤成这样了?要死,我没有药膏在身上!千面,没有药膏怎么办?要是留疤了怎么办啊?”
“别激动,”千面稳住他道:“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肖骐:“可是……”
千面:“行了,说回正事,这黑猫怎么会在这里?它有跟着来桃源阁吗?”
肖骐想了一下也没有印象,便反问道:“没有吗?”
千面又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转移话题:“这猫怎么回事?它的眼睛为什么会发光?”
肖骐哪里知道黑爷的眼睛为什么发光,于是他又将问题抛了回去:“难道猫的眼睛不会发光的吗?”
千面:“……”
肖骐道:“好了好了,不要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现在这种情况会发光可是好事吶。黑爷,来来来~”
黑爷摆着尾巴过来蹭他的脚,抬起圆圆的眼睛,柔柔叫了三声:“喵,喵,喵。”
肖骐一喜,道:“黑爷让我们跟着它走。”
千面诧异:“…………你听得懂它在说什么?”
肖骐歪了歪头:“听不懂啊。”
千面:“……那你说什么它让我们跟着它走?”
肖骐道:“我猜的。”
千面无语:“……”
肖骐正了正色道:“也不全是猜的,黑爷以前每次要我做什么事的时候就会用头拱我的脚,叫一声表示它要吃东西,叫两声就表示它要我陪它玩,叫三声就是有好东西要给我看,让我跟它去,叫四声就是……”
千面搞不懂这一人一猫怎么可以做到这样默契,不过眼下情况着急,他也没心思听他滔滔不绝,于是赶紧打断他:“明白了。”
黑爷又用头拱了拱肖骐的脚,然后往前走了两步,扭过头来,看样子还真像是在催他们快点跟上。
肖骐:“你看,黑爷在催我们了。好了,别磨蹭了,快点跟上黑爷。”
千面带着疑惑跟在他们身后,拐来拐去不知道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一点光点。
肖骐当即一喜,道:“这个光点应该就是出口了。”遂拉着千面朝着光点奔了过去,接着,刺眼的光将二人包围,二人往前踏一步,落脚的位置徒然一变,再睁开眼,已经身在桃源阁院子里。
他们,竟然真的出来了?
千面还在震惊中不能自拔。
肖骐则抱着他的手臂兴奋道:“我们出来了,出来了!黑爷真……咦?黑爷呢?黑爷?千面,黑爷呢?它没有出来吗?”
千面的大脑一团乱麻,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想其他问题,只问道:“这只黑猫,什么来路?”
“吱呀。”
颜尘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两条浅浅的泪痕。他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目中皆是惊恐,“思,思遥?”
浅浅的月光透过窗棂印在他们身上,虚影斑斑,似真似幻。
颜尘到此刻都还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抬起手隔空摸了摸楚燿的脸,痴痴道:“思遥,真的是你吗?”
楚燿目不转睛地回望着他。
颜尘迫不及待朝着他走近两步,“思遥,我……”
“够了。”
楚燿打断他道:“不要再用他的脸做出这种令人作恶的表情!”
颜尘听闻此话,满目震骇,“思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燿冷着脸道:“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颜尘目光柔和下来,温声道:“思遥,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怪我那么刘都没有找你。”
“思遥,对不起,我知道我来晚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走,我会一直陪着你。”
“思遥,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远离这一切,找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不会再有人阻拦我们,我们一定可以……”
“我说够了!”
楚燿喝声道:“你还要装多久?你不觉得你很恶心吗?梦乌!”他咬紧牙关叫出了‘他’的名字。
‘颜尘’突然低下头,桀桀笑声在夜色里扬声而起,“楚公子,这不就是你梦里所期望的吗?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怎么,你是哪里不满意吗?是我不够深情?还是我笑的不够好看?”
楚燿不着痕迹地往身旁的案台一靠,道:“因为你让我恶心。”
‘颜尘’面色一变,眸光森寒,“楚公子,你对一个姑娘家说出这样的话,有些失礼了吧?”
话音一落,便见‘颜尘’的皮囊从她脸上慢慢剖落,再接着是那身素衣红纹的长袍一一褪尽,露出了里面秋香色的襦裙。
只一眨眼间,‘颜尘’便变成了梦乌!
楚燿嫌恶地扫了她一眼,道:“你困我在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梦乌与他说话永远都是牛头不对马嘴:“楚公子,你刚才突然在幻境里离开,你猜猜看,颜公子有没有喝下那杯毒酒?”
楚燿呼吸一滞,道:“你什么意思?”
梦乌道:“你以为你脱离了幻境一切都会结束?不,你错了。”
楚燿忽觉不安,喉咙一涩,喝声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梦乌整个身子陷在夜色里,看不清她的神情,唯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我制造的幻境,只要我不死,便会永远不停轮转下去。”
楚燿浑身一颤。
梦乌接着道:“所以你来猜猜看,大婚幻境里,颜公子最后有没有喝下那杯毒酒?如果喝了,他毒发后会是什么心情?难以置信?怨恨?他到死也想不明白自己深爱的人会给他下毒,他一定很恨吧?如果没喝呢?他会不会发现合卺酒是毒酒?要是发现了,他会露出什么的表情?他会问出什么样的质问?他会不会当场就把她杀了?杀了之后呢,他会不会心伤?”
楚燿听不下去了:“闭嘴!”
梦乌不理会他,看似是在自言自语:“不过,能够死在心爱之人的手上,也算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你说是吧?反正人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以什么方式死,到头来都是要死。所以,我不过是帮他提早完成了这个步骤,他怎么会恨我呢?楚公子,你说是不是?”
楚燿思绪一晃,想起当年得知自己将不久于世时冒出来的那个邪念,心中忽荡,生出几分惊悸。
那时候的我,也是这样面目可憎的吗?
梦乌猜到他所想,忽而一笑,道:“难道我有说错吗?”
楚燿:“你怎么想与我无关!”
梦乌道:“也是。对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颜公子他到底有没有喝下那杯毒酒?”
兜来兜去又回到这个问题,楚燿怒极反笑:“喝了怎么样?不喝又怎么样?你与我扯这些有的没的的问题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只知道,颜尘一定会找到我!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你今天注定是要无功而返!”
“哈哈哈哈~”梦乌大笑道:“不得不说,楚公子你真的很会自欺欺人。”
“那也不关你的事!”话落,楚燿不再与她废话,抄起案台上的长剑就向她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