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怀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在他耳边,除了沈寂痛苦的抽气声,任何声音都化为了虚无。
他浑身止不住地疯狂打颤,所有人的身影在他眼中逐渐变得扭曲,失了本色。
唯有沈寂胸前的那一片红,死死地扎在他的双目之中。
沈寂挪着脚向他靠近了半步,沾了鲜血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问说些什么,可最终口中发出来的,还是一声声的痛吟。紧接着,一口鲜血又从他口中喷了出来,温热的血液四处飞溅,染了秦怀半脸猩红。
秦怀瞳孔慢慢缩小,汇成一个极小的圆点。在那一小点之中,只见沈寂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
沈寂再也撑不住身子,向后仰去。
秦怀终于在麻痹中回过神来,向他奔去!
“不!沈寂!!!”
秦怀几近失控的大喊着他的名字!
凄厉嘶嚎!
天地为之一震,随之乌云盖顶,在刹那间陷入了黑暗!
四周的混乱声如雷声滚滚。
“来人!有埋伏!”
“有埋伏!!”
“保护沈将军!大帅!!”
“杀!!!!!”
双方士兵都是红了眼,打成一团。
秦怀紧紧搂住他逐渐冰冷的身体:“沈寂!沈寂!!”
沈寂吃力地举起手,就在要碰到他的脸颊时,又无力地滑了下来。
秦怀死死将他的手攥进手心,呜咽着道:“不要动,不要动,沈寂。”
沉寂扯起一个淡淡的浅笑,艰难地开口:“秦,秦怀,我……”
秦怀眼泪狂飞,“不要说话,求你了,沈寂,不要说话。”
沈寂低低声又唤了他的名字:“……秦,怀。”
眼泪模糊了秦怀的双眼,他只不停地说着:“求你了,不要说话,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沈寂双眼定定地盯着乌黑的天空,自顾自说着:“我有没有,告,告诉,过你,我…我…我……”
只是,这句话,永远停在了“我”这个字上,再无后言。
“沈寂!!!!!!”
天山河的每一个角落,都扬着他撕心裂肺的嘶吼!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进他的耳中:“秦怀!我说过,要让你付出代价!你杀我至亲兄弟,我要你血债血偿!!!”
“天山河已被我重重包围。今日,你们巍州营兵,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我要割下你们的血肉,祭奠赤沙国兄弟们的亡魂!”
“我要碾碎你们的三魂七魄,让你们永生永世,不得归家!永远做我们赤沙国的一条看门狗!!”
“秦怀,受死吧!!!”
秦怀缓缓抬起头,在沈寂唇上轻轻一点,站起身来,慢慢拔出腰间的长剑。纤薄的剑锋倒映着他冷冽的目光,在他的眼中,一切都变成了死物。
巴沙顿察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就连当初在夜袭中所遇的饿狼,目光都要比他温善几分。
巴沙顿察知道,他唤醒了一头极度危险的猛兽。他心惊之余,内心伸出还有抑制不住的兴奋,这是一种征服的欲望。作为赤沙国最凶猛的男人,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唯有力量,才能让人甘愿俯首称臣。而今天,他就要将眼前这个男人征服,让他伏倒在他脚下,任他凌虐!
秦怀举起长剑,冷冷道了一句:“去死。”
巴沙顿察咽了咽口水,挥动虎头鬼刀,挥砍而去!
厮杀声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气。
秦怀半跪在地,一身伤口大小不一,黑衣也早已被鲜血染成了黑红,尤为触目惊心。
风吹来,从鼻尖划过的都是浓烈的锈味。
秦怀重重喘着气,半垂的眼眸上有一滴血泪缓缓滑落。
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血肉模糊的尸体。
血肉之中,还有一小部分重伤未死的士兵们,他们拖着残缺的身子,哀嚎连连,可还是不忘死命爬着,前路漫漫,谁也不知他们要爬去哪里。可爬啊爬,不过一会,便断气了。
天山河,瞭望台下。
魏兵一百余人,赤沙兵两百余人,除了秦怀,无一生还。
一场暴雨来临,天山河明镜般的河水转瞬间变成了一池血池,阴厉骇人,怨气冲天。从此再无人胆敢靠近天山河半步。
其后。
秦群英领兵前来相助,赤沙国失去了强悍凶猛的巴沙顿察后不堪一击,不出三日,便被魏兵打得举旗投降。从此,赤沙国签下附属盟约,更名为恩施郡,成为魏国的边郡城,年年上贡,永不得反。
一切尘埃落定后,秦怀命人将巴沙顿察尸首挖出,一刀砍下他的头颅,挂在恩施城门口任由冷风吹打,直到恶臭通天,血肉腐烂,最后变成白骨森森。然而这样还是未能让他恨意消褪,他又将巴沙顿察的头骨碾碎成粉,埋在万人坑中,诅咒他永受炼狱之火焚烧,永不超生!
恩施郡郡王和其百姓们俱是胆战心惊,心底的那一小簇不甘火苗也被彻底浇灭,从此更是对魏国唯命是从。
而后,镇北战神便多了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新称号──活夜叉!
生者闻之胆破。
死者闻之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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