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付看他眉头紧锁的样子,心想着他不过是想趁机试试他的身手,怎么就这般黑脸了?雪匿那小子一听到晚的跟他搞偷袭,也没见他凶他一次啊?少境主怎得这般偏心!?怎么说他们也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门啊!
想那时,他们一起去收服一只极恶煞鬼,他不小心被煞鬼所擒,还是少境主不顾危险将他从煞鬼手中救住,即便他当时也身负重伤,他为此还难过自责了好一阵,甚至还暗自发誓一定要更加用心修炼术法,将来可以轮到他来保护少境主!
昔日同门情谊历历在目,少境主难道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么?
地付苦着脸胡思乱想,就听见颜尘那道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痛苦的嗓音道:“…无碍,昨日楚宗主摆宴,喝了点酒…”
地付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怪不得少境主脸色这么难看,要知道少境主一喝酒就会……
哈~算了算了,同门情绪尚在,甚好甚好。
地付也没有再多说,在另一边的靠椅坐下,将自己此番前来金陵城的任首要任务讲述一遍给他知。
天光渐渐泛白,窗外墨绿的桂花树由深至浅,直到被一道金黄曦光所覆盖,春光无限。
颜尘心中对此事也甚感头痛:“千面这几日都在外侦查,不过那厮倒是藏的紧,半点踪迹都没有留下,实在狡猾!”
地付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偷偷瞄上他两眼,暗道:“来了,来了。千面果然没有说错。”
颜尘看他没有接话,又道:“师傅有没有说这是何许妖物所为?”
地付这才回身答道:“境主说,应该是勾魂妖兽。”
颜尘眉峰一动,道:“勾魂妖兽?这是什么玩意?”
地付此时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颜尘身上,毫无心思再管其他,可他问到,又不得不回,只好憋着笑,一一道来。
“额,怎么说呢,这勾魂妖兽原是冥魁座下的一只宠兽,身形约只有十寸有多,头生羊角,嘴长獠牙,身下六足,极是丑陋。按传闻来看,冥魁是出了名的皮囊爱好者,虽是手下形形色色的属下属多不可计,可唯一的共通点,便是他们的化相一定得是俊逸非凡,美若天仙,而这蛊兽就是唯一的例外,它凭着自己丑到无法再丑的原形在众多妖艳之物中脱颖而出,跻身成为了冥魁座下最得宠的宠兽。”
“虽听闻这妖兽能化形为各样形态,可它修为极低,就是化形也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左右,时间一到,便会打回原形。这妖兽修为不行,可坏心思却多了去了,最让人不耻的是,这妖兽十分乐忠于勾人魂魄,且并不是全部勾走,而只是一魂一魄,至于是哪一魂哪一魄,随它心情而定。而那些被它勾走的魂魄,会被他放进琉璃盏里,用来观赏,直至魂魄慢慢消失,又再继续出去作恶。”
“本来呢,这个妖兽是跟冥魁一同镇压在苦地山的,可前段时间冥魁神魂震荡,好多封印都受到了影响。这妖兽,怕是就这那个时候逃跑的。”
颜尘听他说完,蹙着的眉头半刻未松,又带着抱怨的语气道:“这事怎么没有听师傅说起?”
“境主他老人家也是前几日去苦地山巡山的时候,才发现镇压妖兽的封印断了,这才注意到妖兽早已不见。”地付如实回答。
颜尘一掌拍在桌上,怒声道:“这老家伙一天到晚在做什么的,这也能让他跑了?”
地付震惊地看着他,心里默默的为他捏了一把冷汗,又道:“…额,少境主,为今之计,我们还是先把这妖兽找出来,其他的,过后再商议吧。”
颜尘也觉得他的话在理,便把一肚子的闷火又压了下去。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匆匆而行的脚步声。不多时,门口倒映出几个人影,其中一个抬手叩门,跟着一声清朗的声音响起,“颜公子?颜公子?我们可以进来吗?”
颜尘晃了晃头,道:“进来。”
肖骐推门而入,一眼就扫到了坐在靠椅的地付,心里大惊。待再看认真些,发现他也穿着跟颜尘一样的服饰,心里缓缓松了松,等目光停在他那张脸上时,心里又是一惊,叹道:“好精致的一张脸啊!”
可还未等他再感叹多几句,身后的楚黎梦便迫不及待推着他进了门,嘴里还埋怨道:“肖骐,你干嘛啊?堵在门口不走欠打哦?等二哥醒来看我不……”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一声惊呼响起,“天啊!这是谁啊?”
“这位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楚黎梦,不如我们认识一下吧?”
那男子似乎被热情的楚黎梦吓了一跳,没有言语,过了片响,才回道:“额,你好,楚姑娘,我叫地付,是颜尘的同门师弟。”
他细细宛如婴孩的声音一响起,还在门外的肖浅和连蕴也不由地探头进来,看了一眼,眼中同样惊起一抹艳色。
接着肖骐再次被冷酷无情地推开了。
她们三个一窝蜂地涌上去围在地付身旁,一人一嘴道。
“哇,你的声音好好听哦~”
“地付公子,你长的真好看~”
“哇,你的皮肤好滑好嫩哦~”
“你的头发也好黑好长啊,平时怎么保养的啊?”
“地付公子,你今年年岁?有心仪的人了吗?娶亲了否?”
几个女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地付被围的脸红耳赤,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肖骐站在门口,假意咳了一声,没有反应,又‘咳咳咳’连着咳了几声,无奈道:“我说,你们三个,到底是来看谁的啊?”
三个女人终于恢复了一丝理智,可并没有退开来,楚黎梦更是说了一句差点气死肖骐的话:“哎呀,反正二哥都躺着不动了,我们看不看他,他也不知道,心意嘛,到了就好了,哦呵呵呵~~~”
连蕴和肖浅点头表示赞同,又开始向地付抛出灵魂发问。
地付陷在脂粉香气中,突然打了几个喷嚏,三个女人一顿关心询问,地付猛地站起身来,退到一旁,摇头晃脑道:“多谢几位姑娘错爱,在下无福消受啦。”
三个女人一见他起身,便愣住了。
肖骐一看,目瞪口呆,暗暗道:“……好,好,好壮啊!”又再看看他的脸,“这,这,这比例也太不均匀了吧……”
可即是如此,他内心深处还是忍不住有点惊羡。说实话,他自小体弱,很羡慕那些身体健康又强壮的人,每每看到,他都想上去问一问人家,是怎么做到的?还是吃了什么补药?只是,每次别人告诉他方法,他都坚持不到十日,便放弃了。
楚燿还时不时把他这些光辉历史拿出来讲一讲,最后再嘲讽上几句‘你这么弱,三岁孩童都可以一手把你推倒’‘人家一个女子都比你力气大’诸如此类的话。
唉,果然他如此柔弱还是有道理的。
三个女人一见地付牛高马大的身形都心惊胆战,默默退到一边了。
这脸这么精致可人,怎么的就随了这么一副格格不入的身材呢,真是暴殄天物啊~
而让她们大为惊叹的是,这下轮到肖骐上去缠着他问东问西了……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男人的情,不堪一击。
最后的最后,还是颜尘一声‘闭嘴’制止了肖骐。而这一场由地付引起的“论相貌与身形的谈论大会”才终于拉下帷幕…
几人消停不到一刻,门外又出现了两名不速之客。
楚烁和楚昂。
楚烁出现在这里大家都不感到意外,可楚昂竟然也来了?
实在匪夷所思!
就拿上次楚燿误入异境生来说,命已经悬在了悬崖边边,楚昂也只是远远看了一眼就走了,这次不过是‘十五之期’,而且还有涅天境的人帮忙看着,他竟反而前来探望了?
在这一刻,肖骐对楚昂更是看不透了。
房内除了颜尘和地付二人,其余人皆是一脸沉色,看来大家心里所想大致相同。
虽是心里有疑,几人还是在他踏进门后规规矩矩地俯了一礼,随后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不再言语。
这一副副寡言有礼的样子让一旁的地付大为咋舌。
幸好楚昂只是循例问了问,然后跟颜尘客套了几句后便离去了。
楚昂一走,几个扮做乖巧的人欲要发作,就听见一向温和有礼的颜尘说了一句;“文绉绉的,讲的什么鬼话。”
“……”
“……”
“……”
最震惊的还是楚烁,他听了一遍,不敢置信,又不死心问道:“颜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谁知颜尘回他:“你耳聋了?”
“!!!”
“!!!”
“!!!”
楚烁被他的话堵的险些岔了气,可又对这又直又冲的说话方式感到似曾相识,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其他人,除了地付仔,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
气氛一下变得尴尬起来。
几人实在好奇为何一向“儒雅”的颜尘,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痞雅”的样子?
最后,众人目光一致落在了地付身上。
地付方才已经领教过其中四个人的“威力”,如今再加上一个楚烁,他立即举手投降,磨磨蹭蹭挪到几人身边,用极小的声音解释道:“嗯…我们少境主一醉酒后遗症就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不过,千万不要戳破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楚烁想到他昨日确实是喝了不少酒,可…这也不至于吧?他见过醉酒后又哭又喊,又疯又癫,可还从未见到过还有这样醉酒方式的?醉得连自己的本性都可以改变?
实属奇事!
他本还想再问清楚一些,可一看,场景不对,便也不再多言。
楚黎梦和连蕴听了地付解释,虽感好奇,可也心领神会,没有出声。
几人仿佛谈妥了什么一样对颜尘的突变只言不提,只有听力不行的肖骐和肖浅依旧是丈二摸不着头脑。
而颜尘对着这一屋子闹哄哄的人实在烦躁的很,随便说了几句将他们打发出去。
而那厢,楚烁从地付口中得知金陵的失魂症可能是勾魂妖兽引起,便焦急着向地付请教防范之法,二人一拍即合,同步并肩朝隐院走去。
连蕴,楚黎梦和肖浅三个女子则热烈地讨论着谁谁谁家的脂粉好用,谁谁谁家的饰品铺又出了新品,几人趣味相投,高高兴兴的约着一起外出逛集市了。
唯剩肖骐一人,孤零零,凄惨惨地蹲在思苑某个角落,可怜至极。
日落月升,热风褪下白日的狂躁,带着些许清爽,在天地间自由自在地吹着。
肖骐端着几碟吃食在院内踱来踱去,不知该不该上前去敲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