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可恶的就是这幻境,只给他看几个无关紧要的画面。
其中还都是柴米油盐,游山玩水居多,关于这二人是如何‘勾搭’上的线索一点都不留给他,这要他如何是好?难道是要他玩猜一猜戏码吗?
楚燿边想边头疼着今后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二人。
虽然他们也看不见他,可总归是被他暗地里撞破了二人‘jian.情’,他也是难堪得很。
虽说前面有那沈锐一事,可他始终还是个少年,对于男欢女爱之事他本就不了解,更别说是龙阳之好了。
眼下他是不敢再进屋内了,谁知还会再看见些什么…又不能远行,他只好在门口转转悠悠,望天望地。
倘若此时有人能看见,便会看到一个白衣少年站在夜幕之下,月光镀在他的身上,竟生出一种孤寂落寞之感。
初冬的夜风越渐冰冷。
不知是不是在风中站的太久,楚燿忽觉眼前忽明忽暗,耳旁传来一道“吱,吱,吱”的长鸣声,随即伴随而来的是头疼欲裂。
他勉强撑住身体,摇摇晃晃地挪了几步路后,突感身体一软,登时陷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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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浓雾。
楚燿在黑暗中慢慢恢复神智,睁眼间,似是有什么东西挡在他的眼前。
他摸索着起身,待眼睛渐渐清明,才发现挡住他视线的是一层厚厚的浓雾。
他疑心四起,自言道:“这是什么地方?苏青他们人呢?”
他绕着浓雾转了几圈,也未有看到生人或者妖物。
正当他被浓雾压得快喘不过气之时,一道阴影从前方一闪而过。
他心中一喜,道:“终于有个活物出现了。”说罢速速朝着阴影方向追去。
追了约莫一里路,便看到一座小木屋。木屋沧桑陈旧,看着有些年月。
屋内有一缕幽光闪烁着,隐约间还看到两抹人影晃动。
楚燿心想道:“难不成是苏青和红衣男?”这么一想,他便朝木屋走去。
来到木屋前才发现,这竟是一间没有门的房屋!且这木屋出奇得长,迷雾笼罩下,竟看不到底。
楚燿左右观察一番,在木屋角落发现一枚青玉穗子。他弯身去捡,竟真的让他捡了起来!他不由狂喜一阵,这可是他来到这里后唯一可以碰触到的东西,不管是什么,他都将它视为神物一般,小心翼翼揣入怀中,心想着事后再好好研究一番。
思此,他又顺着木屋外沿又走了一刻多余,就见苏青贴着墙边,蹲在地上,距离他三尺之上的,是一扇木窗。
此时的他脸上一副木纳呆滞表情,双手则紧拽着袖角。
楚燿不免有些好奇他这是什么情况,莫非是跟红衣男吵架了?
也是,谁要是发现自己竟被一男子偷袭亲吻那肯定是要发疯的,没有当场杀了他就算是大发慈悲了。
一想到红衣男被苏青追着打的画面他就忍不住狂笑,方才被迷雾支配的恐惧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他负手朝苏青走去,越是靠近,两道迷糊的交谈声慢慢进入他的耳内。
“你在担心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一个凡人动心?”
这是红衣男的声音!
他在跟谁说话?他说的凡人是谁?是苏青吗?
什么叫“你以为我真的会为一个凡人动心”?
他娘的!难道他不是因为喜欢苏青才去亲他的吗!?该死的!若是不动心你干嘛亲人家?亲着好玩吗?果然妖人还是那个妖人,一副黑心肠!坏心肝!
紧接着,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冰冷冷的,一字一顿,不带感情。
“是吗?那城主什 么时候 回来 ?”
“我想什么时候回去就回去。”
“哦,佐向史说的对,城主一 定是不舍得那凡人,所 以才不回来。”
楚燿越听越是迷糊,不由得加快脚步,来到苏青身旁。
他这才注意到,苏青十指皆有血丝渗出,似乎是在竭力控制某些情绪,就算伤了自己也未有察觉。
楚燿心中一叹,看来在他到来之前,他已经听了许多不好听的话,不然也不至于如此伤心。
难道…事实是苏青喜欢红衣男而红衣男只是玩玩而已?
还是我爱你你却爱着别人而我只是一个可怜没有尊严的替身罢了?这又是什么爱而不得的虐孽情深啊?
他一巴拍醒自己,将这些从话本上转化而来的可怕想法抛之脑外。
只听红衣男轻轻笑了一声,道:“不舍得?我不过是看他有趣逗他玩玩罢了。话说,我是真的很久没有遇到生命力如此顽强的人了。当年在溪边看到他瘦瘦小小的,还以为活不过三日呢,这才寻了个道观把他丢进去任他自生自灭,谁知还真让他活过来了,真是有趣。”
楚燿听到这番话后犹如五雷轰顶,他连忙去看苏青,他从开始的木纳茫然到此刻的震惊,不解,最后只剩下可怕的死寂。
原来,当年将苏青丢在安乐村的人竟是他?
当初要不是老苏于心不忍,他是不是会眼睁睁看着苏青断气?
楚燿心底泛起一股恶气,他甚至不用去猜想苏青的内心。
因为,此时此刻,他已经感受到了从苏青内心深处冲上来一股愤怒,如火般炽烈,随时可以将他周围的一切焚烧毁灭!
楚燿想捂住他的耳朵,可无论怎么做,都无法碰触到他。但他还是伸出了手,扯着嗓子大喊道:“不要听了!不要听了!我叫你不要听了!!!”
任他如何歇斯底里,连一个字也无法传进苏青耳朵。
那厢二人丝毫没有发现苏青的存在,仍在不停的往苏青心口上戳刀子。
苏青将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墙角。
如果可以,他或者更想把自己埋进泥墙之内,当作从未来过这里。
突然,他无声的笑了一下,嘴角上扬的弧度僵在那张了无希望的脸上,猩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顺着脸庞缓缓滑落,无力而又绝望,叫楚燿看了心莫名一紧,连呼吸都变得急骤起来。
楚燿一拳砸在墙上,触之却是软绵绵的一阵空气,一道尖叫自他口中冲了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喊完后他才觉得心口舒爽一些,便凑到木窗前去寻找红衣男的身影。
他决定用眼神将他千刀万锅!
哪知,他探身到木窗前,便看到了眼前诡异的一幕。
红衣男斜坐在桌边,一派慵懒散漫之态。
而站在他跟前的,竟是一副红色木偶!
木偶约有六尺之余,外形似人,神态无情,手握一把黑色折扇。
只见他双眼闪了几下红光,接着嘴巴一张一合合毫无感情道:“佐向史说,近日有一 恶鬼 在本城作 乱,还请城主速速回来处理。不然,他就让佑向史亲自来找您了。”
红衣男冷哼一声,淡淡道:“这点小事还需我出马?佐向史这个位他是坐的太安逸了是吗?”
木偶又道:“佐向史说,他很忙,他没空。还有,青绝 诡城的城主是您,他不能自作 主张坏了规矩,更不能抢了您的风头。”
红衣男沉默片刻,摆手道:“你让他自行解决,不要来烦我。好不容易有点好玩的玩意供我解闷,我玩够了自会回去。”
木偶道:“哦,佐向史说,希望您不要 后悔。”
红衣男冷冰冰地道:“哼,我从来不做后悔之事。既然做了,那我便永不后悔!”
木偶道:“……佐向史说的是恶鬼 一 事。”
红衣男:“……滚!”
木偶应诺,化为一道黑烟飘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再次提醒道:“希望您不要 后悔 ~”
红衣男坐在原位,沉默不语。
浓雾悄无声息的又聚在一起,似要将天地吞噬。
大雾遮天,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眼前事物也开始变得迷糊,似真似假,推不开,摸不到。
苏青独自在雾中游荡,湿润粘腻的雾霭与他形影不离,将他紧紧包裹。
他不知要去哪里,只是六神无主地走着。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强烈的幻想着,如果…如果从一开始,他就不存在于世的话,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不会失去他最爱的爷爷,更不会,丢了那颗仅存一点温暖的心。
为什么?为什么要他来承受这些痛苦?
难道,在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真心爱护他了吗?
苏青每幻想一次,楚燿眼神便跟着黯淡一分。
他默默跟在苏青身后,感受着他的汹涌澎湃,他的心灰意冷。
可他却不能开口,更无法将心中痛苦发泄出来。
他只是一个旁观者,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纤弱单薄的少年在欲海中飘零,像一只孤独无望的孤舟,越飘越远,直到被黑暗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