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燿奇道:“哦,刚才那银镜又是怎么回事啊?怎么他一看就变成…变成那样了?”
千面认真解释道:“那是涅天境新炼制的‘照妖镜’,若遇到经过伪装的妖魔鬼怪时,只要用它一照,便能使他们原形毕露。”
楚燿道:“哦,原来如此,真是神奇啊!能不能也送我几个玩玩?”刚说完就见千面黑下脸,一副十万分之不情愿的神情。
尴尬气息充斥在二人之间,楚燿面带窘迫,摸了摸鼻尖,继而把不满发泄在背后之人身上:“肖骐!!!你还不快从我身上滚下来!?活的不耐烦了是不是?!”
肖骐委屈巴巴地滚下来了。
千面也懒得搭理他发疯,一看肖骐的委屈样儿,就想着逗一逗他玩,于是他语带三分嘲讽之意,开玩笑道:“小哭包,怎么这次没有被吓哭啊?呵呵。”
肖骐阴着脸,冷冰冰道:“你滚,越远越好。”
千面又是呵呵而过,回头对楚燿道:“这是二夫人掉的珠钗,你拿去给她吧。还有这黄鼬之事,你打算如何告于她知?”
楚燿那灿烂如花的笑脸一下沉了下去,他一手夺过珠钗,转身便走。
临走前气汹汹丢下一句:“我自会跟她解释,不用你管!”
千面怒火四射,心道:“切,一时阳光一时风雨,我才懒得管你。”
楚府,上灵堂。
入夜,夜空一片浓黑,星月不再。
灵堂内烛光幽幽,为逝者明灯,为他们照耀去路,引渡往生。
唯独那存世之人,不愿放手,不甘离弃。
点点泪光从她枯白的双颊顺滑落下,落在那月白褥上,与之纠缠,不依不饶,只求那离去之人能感受到这份浓烈挂恋,重归她怀。
她从不敢奢求生生世世,可为何连这一世也不能让她与他携手终老,白头与共?
为何要留下她一人,独自度过往后的人生?漫漫岁月,她的心要置于何处?何处才是她的归属?
阿毅,你不是曾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吗?为什么,为什么如今又弃我而去?
我的心好痛啊,阿毅,你出来看看我好吗?
只要一眼…只要一眼…一眼…我就…
“二婶。”
刘芫菁骤然抬头,泪流满面。
楚燿又轻轻唤了声:“二婶。”
她面容素净苍白,眸色极暗,眼眶布满血丝,眼睑下方有着浓重的乌青,怕不是夜夜思念旧人,以泪洗面,无法安眠。
她仰首看向楚燿,滴滴豆大的泪水滚滚而下,滴在她的手上,地上,还有楚燿的心里。
楚燿轻步的走了过去,跪在她身旁,道:“二婶…你去休息休息吧。”
楚二婶不动,仍是以望着他的姿势跪坐着。
楚燿慢慢将手覆在她冰凉的手上,又道:“二婶,对不起……我……”
他的头低的很低,声音渐渐染上哽咽,眼里炙热的泪水就要喷泄而出。
而就在此刻,一只纤细的手将他双手紧紧包裹。
他先是一惊,抬眼望去,在她眼中,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面容,那份温柔的疼爱以及他浸满水花的双眼。
他终是无法忍住,扑在她双膝上,放声痛哭。
楚二婶伸出发抖的手捂住他的眼睛,任由泪珠在她手心中滑落,那么苦涩,那么深情。
一串串泪水夺眶而出,从她脸上流下,没有任何声息。
强烈的悲痛感如泰山般将她压的喘不过气,她只觉浑身冰冷又疼痛非常,好似有一把利刃在不断的剜着她的心。
一刀,又一刀。
直到把她心都割烂,搅成一滩血水,叫它再也感受不到任何情动为止。
可它,依然在跳动着,那么活跃,那么鲜明。
尽管这身躯壳已是行尸走肉。
她望着怀中少年的身影,伸手一下一下轻柔抚着他的发丝,感受着指尖下的人儿因剧烈的伤痛蜷缩成一团,颤抖不止。
她知道,他是多么渴望此时此刻拥抱着他的是他心中最尊爱的那个人。
可是,他的愿望被无情的毁灭了。
至爱已失,她又怎能再去怪他,怎能忍心去斥责这个命运多舛,渴望被爱的孩子。
他们二人,不过都是在苦海中将要溺亡的人。可她不能就此离去,更不能让他在自责中悔恨一生。
她将他紧紧怀抱住,轻声呢喃了一句只有他能听见的话语。
楚燿身体一震,彻底僵住了。
滚烫的泪水在眼眶中蓄成江河,永流不竭。
夜风飘过,卷走一室明灯。
夜色中,两抹凄清人影文文莫莫,伴随着细细的啜泣声越扬越远,直到飘入黑暗,再无声息。
灵堂外,一抹白影一闪而过,唯留一地梅香在原地黯然消魂。
夜,更深露重,孤寒清冷。
第二日,楚二叔终究还是入了殓。只是封棺之时,刘芫菁并无出现。
后来,这一件事不知为何被传了出去,城中百姓又是诧异,又是伤感。
一时之间,关于‘毒芫菁’的派流一下分为了极端两派,有的说她冷血无情,同床二十余载也不送他最后一程,好是心狠;有的则说她重情重爱,皈依青灯,了却尘缘只为爱人祈祷。
双方两派日争夜吵,最后谁也赢不了谁。而那个被争论之人,似乎也并没有想要出来澄清些什么,就连一向霸道护亲的楚恶少对此事也是缄口不说,实属怪哉。
不过,此是后事,现暂不详谈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