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舟淮忙完上顶楼,推开接待室的门,里面空空如也,谢陈已经走了。他沉默地在里面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去找梁远之对接项目。
那之后几天,谢陈没再找过他。
梁舟淮和从前一样繁忙,谢陈是否出现在他身边,对他的生活和工作,都不会再产生多么重大的影响,只有那么几个偶尔特殊的时刻,身边的热闹会让他有一瞬间的惆怅,好像弄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站在梁氏大楼前,抬头看天,江城的夜色依旧,只是人再也不是曾经的人而已,既然已经不是,他其实也谈不上失去。
司机开着车在他面前停下,他拉开车门,车子裹着月色,扬长而去。
第二天早上,梁舟淮迷迷糊糊地睁眼,打算起床晨跑,没想到却接到了陆明的电话。
“晚上有空吗?”电话那边的陆明估计是刚值完夜班,声音有些蔫蔫的,“老乔和臣臣前几天刚出差回来,你回来之后还没聚过,他俩攒了个局,在他们家,没其他人。”
梁舟淮把手机放在洗手台上,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吃了药之后,他睡眠安稳了不少,脸色也好许多:“行啊,你什么时候下班,顺路过来接你?”
陆明笑了一笑,回答:“本来是夜班,和同事调了下午的班。”
梁舟淮:“行,我下班过来。”
陆明应了声,苦笑道:“不行了兄弟,晚上见,我得去眯一会儿。”
陆明挂断电话。
梁舟淮洗漱后,换上衣服出门晨跑,晨跑之后又去公司上班。
直到下班,他自己开车,顺路去医院接陆明。
最近降温,流感横行,医院到处都是人,梁舟淮差点找不到停车的地儿。
走进医院大门的时候,他给陆明打了个电话,陆明没接,他想应该是临时有病人,就没上去打扰他,在大厅找了个位置坐下。
秋天,天亮的时间慢慢减少,外面是萧瑟的秋意,凉风窜进袖口,带起一阵寒意。
天快黑的时候,陆明下来了。
“抱歉,临时有个病人,情况比较复杂。”陆明站在梁舟淮面前解释道。
梁舟淮微微摇头,说:“没事,没等多久,就是下面人有点多。”
陆明也说:“对啊,最近的病人太多了,降温了,你也要注意,别再冻感冒了,工作也别太拼。”
梁舟淮知道他还记着当年在书房烧晕的事,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陆明摇了摇头,懒得说他,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让一下!让一下!!!”
医院转运床的车轮急促滑过地面,焦急的声音响彻人潮拥挤的大厅。
陆明拉着梁舟淮往后退开,让开面前的过道。
梁舟淮踉跄了一下,刚站稳,一偏头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谢陈。
看到谢陈的瞬间,梁舟淮心里咯噔一下,直到看到他是跟着转运车在跑,心才放下一些。
谢陈左边脸颊上沾着干涸的血迹,白衬衫已经染红了大半,双手之间也是血迹,远看十分惊心。
他又朝病床上看了一眼,虽然满脸是血,但他依旧认了出来,是贺云阳。
谢陈从他们面前经过的一瞬间,梁舟淮看到了他猩红的眼睛,心里一疼,拉住了谢陈,急道:“怎么回事?!”
那双通红的眼睛看见梁舟淮,瞬间潮湿,谢陈哑着声,断断续续说:“哥……云阳他……”
梁舟淮喉结一滚,把谢陈满是血迹、颤抖不止的手握进手中,随后,三人一起等在了手术室外。
陆明出去打电话,梁舟淮把谢陈全身都仔细观察了一遍,确认他没受伤。
陆明给乔青文打完电话,迈着大步过来,在谢陈面前停下,递给他一包湿巾,说:“擦一擦。”
谢陈没反应。
梁舟淮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湿巾,掰开谢陈的手指,仔细地擦拭,奈何血迹干涸,擦不干净。
梁舟淮放弃了给他擦手指,抽出一张新湿巾,缓缓地擦拭谢陈的脸颊。
谢陈无知无觉一般,对梁舟淮的动作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无法控制地颤抖着手。
梁舟淮咽了咽,似乎吞下了满腔苦涩,他从来没见过谢陈这么脆弱的样子,即使当初车祸,他醒来后听曹屿说过,谢陈把他送到医院时一直都是镇定的,直到确认他没有危险才松下来。
可今天……
他一只手紧紧牵着谢陈,另一只手缓缓顺着他的脊背,声音也极尽轻缓:“出什么事了?”
谢陈却仿佛听不到一样。
往日高大挺直的脊背耷拉着,瞳孔灰暗,面容苍白如雪,仿佛陷入了某些令人窒息的记忆里。
梁舟淮觉得不对劲,抚摸脊背的手臂一拢,把谢陈拢进了自己怀里,隔着衬衫衣料,他才真切注意到,谢陈不只手,他全身都发着抖。
他猛地抬眼,喊了对面位置的陆明一声:“他不太对劲!”
陆明闻言,立马从位置上过来,观察了一下,对梁舟淮说:“我叫人带他去检查,如果没问题,之后可能……需要去找精神科。”
梁舟淮看着怀里的谢陈,目光低垂,喉结慢慢地滚动着,那只揽着谢陈的手掌,不知不觉间握成了拳头。
他点了点头,说:“看起来像意外,贺家估计还不知道,让许臣联系一下。”
陆明:“放心,臣臣刚才打过电话了。”
梁舟淮带着谢陈去做了全身体检,结果一时半会出不了,但谢陈的情况看起来很糟糕,在精神科医生的建议下,梁舟淮给他办了住院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