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梁远之会如何考虑,他不用想就能知道。
笑面狐狸依旧是笑面狐狸,就算他们是亲叔侄,就算他们没了那层仇恨隔阂。
他不否认血脉亲情,也不否认生意场上的情意交情,但他也不否认人性利益至上。
他没什么舍不得,这本来就不是他的东西,由他创造出来的,才真正属于他。
小董等在楼下车里,他出去时,风扬起他的黑色大衣一角,他像个历经长途跋涉,终于卸下风雪的将军。
回家路上,盯着谢家那边的人打来电话,说是医院那边尘埃落定了,谢家老爷子算计了一辈子,终于也在算计中闭上了眼睛。
逝者为大,梁舟淮让人撤了。
谢氏突缝两场变故,就算他梁舟淮不动手,以后的处境也难说。只要那位长孙不插手,谢锋威胁不到梁远之。
不过说起那位长孙,梁舟淮倒有点好奇,他会不会出现在葬礼上?
他那张拼命遮掩的脸,不知会躲到什么时候?
那人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看似背靠谢家,其实根本不在乎谢家死活。多半他那亲爷爷和两位叔叔,小时候对他也不怎么样。
…
谢家葬礼那天,梁家自然没人去。
当然,如梁舟淮所料,那位谢家长孙也没现身。
他想,看来这长孙和谢家的仇还不小。
谢老爷子的遗嘱早就立好,大头当然是归谢锋,那位长孙只拿了他父母的份,听说遗产划分宣布后便销声匿迹,不少人说是回了伦敦定居。
不过他回国几个月,脸都没露过,谁知道呢?
令人意外的是,谢芷也在遗嘱之列,不过她根本没要,当初说是脱离谢家,就一次也不回头。
贺家家大业大,谢芷也是贺氏的股东,那点施舍一般的遗产对她而言,只是微末的补偿。
错了就是错了,该接受补偿的那个人,已经看不着也听不见了,再补偿活着的人也没用。
至此,那个盛大的谢氏集团落下帷幕,留下来的是一个千疮百孔的问题企业。
夜晚寂静,冷清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窗户,墙面倒映着床上交叠的影子,黑夜颤抖且痴狂。
“滚出去……”
梁舟淮压抑的声音打破了夜色寂静。
他推着谢陈,眼底洇湿,白色月光一照,像是星辰洒落,溢出湖面。
谢陈喘着气,但不说话。
梁舟淮来了气,骂道:“是人吗你?吃炸药了!”
梁舟淮闭上眼,又睁开,谢陈脸侧都是汗,眉眼深邃,笑得张扬得意。和以前少年感十足的笑容不同,他今天笑得有些痞气。
“……”梁舟淮骂也骂了,瞪也瞪了,右手拉他躺下,结果这小子又在他脖子上筑窝,脑袋蹭来蹭去,头发刮着下颌,烦人得很。
“你今天不对劲。”梁舟淮笃定地说。
谢陈在他耳边轻笑一瞬,“有吗?”
梁舟淮默认。
谢陈抱着他,不知为何?也跟着沉默。
过了很久,梁舟淮问:“想说什么?”
谢陈枕着梁舟淮的手臂,侧躺着,抬起眸子,梁舟淮偏头低眸,和他对上视线,谢陈说:“你之前说的当真吗?”
梁舟淮不解,“什么之前?”
谢陈:“你说我如果耍你,会死得很惨。”
梁舟淮笑了一下,“当然。”
“你会和对付谢朗一样对我吗?”谢陈注视着他问。
梁舟淮愣了,“怎么着?你有事耍我?”
“没有,”谢陈起身,单手撑在梁舟淮身侧,温热的唇落在梁舟淮眉骨,然后是泛红的眼睫,“只是亲眼见过梁总的手段,问问而已。”
梁舟淮勾了勾唇,“怕了?”
轻吻落在唇角,谢陈哑着声,“永远不会。”
……
次日,梁舟淮从楼上下来,看到谢陈坐在客厅琢磨他那只吊着的右手。
梁舟淮突然有点尴尬,昨天晚上,他俩就这么吊着两只手……
太荒谬了。
谢陈见他下来,眼眸含笑看向他吊着的左手。
显然,默契地想到了一起。
“……”
梁舟淮移开视线,看向客厅外面。
浪天浪地的谢陈难得害臊,“咳”了一声,对正在单手打开茶几上电脑的梁总说:“先吃饭,吃完再工作。”
幸好,孟姨他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