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太妃撩起衣袖,用温热的锦帕轻轻擦拭小皇帝渗出薄汗的额头。
钱嬷嬷鞠着腰,恭敬地侯在一旁。
肃太妃疼惜地为小皇帝掖好被角,转过头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钱嬷嬷道:“快午时了。”
肃太妃目光一沉:“溶月呢?”
“听下面的宫女说,还、还没起身。”
“放肆,昨儿个出了那么大的事!一国长公主,竟然掳走皇后?!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赶紧再去叫!”肃太妃将锦帕狠狠丢进水盆里,半晌,又长吁了一口气:“算了,还是哄着些,别惹恼了咱们这位大雍的长公主。”
作为肃太妃的心腹,钱嬷嬷自是明白:“谨遵太妃娘娘之令。”
凤仪宫的轿撵停在梨池外,洛葵沉着一张脸,重新穿上昨日的喜服。
要她穿赵溶月给的衣服,还不如一头扎进梨池溺死。
无可挽回的事情既已发生,再恐惧惶然也无济于事,不如想想之后该如何应对。
赵溶月是整个大雍最受宠爱的长公主,又有翊戴之功,地位更是不可撼动。
若真到了东窗事发那日,为了保全皇室名声,她必定会被安排一个体面的死法。
思及此处,洛葵对赵溶月是恨得咬牙切齿。
“洛葵,昨晚真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夕无一遍遍解释,试图缓解洛葵的怒火。
洛葵深吸一口气,她还不能和赵溶月彻底撕破脸。
为了保住性命,为了定国将军府,为了爹,她都要咽下这份屈辱。
“公主殿下说什么,本宫听不明白。昨夜宫中进了刺客,本宫多谢长公主照顾。时辰不早了,本宫该去寿康宫请安了。”
“洛葵,我可以都告诉……”
“殿下,钱嬷嬷来了,问您起来没有。”
洛葵正要推门,外间传来的声音让她后背一僵。
“看来殿下和本宫同路。”洛葵却不想和赵溶月一道出现在肃太妃面前:“本宫还需回宫更衣,不打扰殿下了。”
说完立刻推开门离去,不给夕无半点回转的余地。
夕无看着她充满距离感的背影,很想不管不顾,把人给拽回来。
钱嬷嬷:“公主殿下,太妃正在等您。”
“知道了,有什么好催的。本宫这不是都出来了吗?走吧。”
钱嬷嬷万年不变的冷淡脸出现了一丝皲裂:“您这装束,怕是不妥。”
周遭宫女、太监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的话,也只有肃太妃身边的人才敢说。
夕无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袭青色云锦长裙,看起来是简单了些,但也不至于不能见人。
钱嬷嬷冷下脸,低头呵斥:“你们都是怎么伺候公主的?”
夕无斜眼瞧着她,懒洋洋道:“大清早的,钱嬷嬷火气这么重可不好?正好梨池的水有些凉了,钱嬷嬷不如留在这里去去火气?”
“殿下说笑了,正所谓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您是大雍最尊贵的长公主,手底下的人,自然要规矩体统,免得害了您的脸面。”
夕无眯起眼,语气不善:“钱嬷嬷好大的口气,还管起我的人来了?那我可要去母妃面前说道说道,让她也管管手下的人。”
“来人,备轿。”夕无忽地看向钱嬷嬷,扬唇一笑:“你在后面跟着,要是走慢了,耽误了本宫向母妃请安,唯你是问。”
钱嬷嬷心中已不知骂了她多少遍,面上只得恭恭敬敬:“是。”
寿康宫内,肃太妃抚着怀里的小猫,目光落在八角宫灯上,眼神幽幽。
夕无进来时,肃太妃把小猫交给身边的宫人,满是痛心疾首:“你还知道来!”
夕无暗自打量着肃太妃,而立之年,容色端丽,虽已是太妃的庄重打扮,但也难掩成熟打扮下的年轻。
肃太妃15岁进宫,16岁就诞下一女,是已年满14的昭安公主。
在昭安公主12岁那年,先皇赵玉涛为了笼络西楚,送其和亲。
昭安公主是肃妃唯一的女儿,为了家国大事,肃贵妃毅然接旨,当时满朝文武,谁不赞叹一声肃贵妃大义。
同年赵玉涛突然病逝,先皇后之子赵建康继位,改国号为“雍”,尊肃贵妃为肃太妃,赐居寿康宫。
肃太妃虽没有太后之名,但行的都是太后之事。
先皇后离世后,赵溶月和赵建康虽没记到肃妃名下,但在赵玉涛的默许下,肃贵妃成了他们的母妃。
在肃贵妃的“悉心”教导下,长公主赵溶月愈发任性,行事乖戾,且一心辅佐赵建康。
谁若是挡了赵建康的路,她就会为赵建康扫除障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