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狼藉中,宁无妄睁开了眼。
额头还在抽痛,注射一空的药剂散落一地,尖锐的警报声持续不断,鼻间传来隐隐的血腥味。
宁无妄揉了揉太阳穴,躺在地上静默了一会儿,才终于重新聚集起力量站起了身。
“好。”
实验室内空无一人,她却如此低低地应着。
手术刀上的红色液体已经近乎干涸,它被纤长的手指重新拾起,在空中寒光隐隐。
宁无妄呆站了几秒,等待血液重新冲开肢体末端的毛细血管、麻痹感消失后,才朝实验室外走去。
她的步伐缓慢却坚定,身姿清朗,带着褶皱的白大褂一角宛如利刃。
“嗯,麻烦你了。”
血腥味越发浓重。
“我导师为基地鞠躬尽瘁!从没做过有违基地纲领的事!你们不能就这么给她判死刑!不能!”
是少女嘶哑的喊声,声声泣血。
朱玉被人扼住后颈惯杀在地,维安队长的膝盖死死抵住她的后背,她连呼吸都有几分吃力。
维安人员的枪口对准了她的后脑,朱玉浑身都在颤抖,却仍在为老师求情。
“学姐!”
看见宁无妄走来,朱玉像是终于等来了救星一样,双眸都亮了起来,“学姐!学姐你跟咱导最熟了!你快告诉他们,咱导才没有做过坏事!你是导师带大的对不对?这么多年了她从来没伤害过你对不对?”
“就算咱导真是概念异人,她也完全能控制住自己!导师她绝对不会——”
“闭嘴!”枪托狠狠砸在她后脑上物理静音。
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搭理这种傻子,维安队队长紧绷着身体,锐利的双眼锁定来人。
宁无妄,宁献的大弟子,也是其一手带大的孤儿。
“死亡圣手”的名号,她还是听说过的。
感情关系最为麻烦。
维安队长扯了扯嘴角,整个人绷成一张弓,做好了随时开战的准备。
朱玉痛到声音戛然而止,身上压着的力度越发加重,她只能将希冀的目光投向自己的学姐。
宁无妄环顾四周,血迹残肢填涂周遭,血河倒挂,十几名维安人员手持武器堵满了走廊。
不知道这是第几支队,就走廊的惨烈和深处传来的血腥味来判断,起码得折了两支整编小队进去。
队长盯着她,队员们亦是严阵以待。
宁无妄伫立着,视线扫过那人右胸前的勋章,停顿了几秒,才开口:“殷队长。”
这不是个友好打招呼的恰当时机。
殷甚之略一颔首,没有率先发难:“宁医生。”
宁无妄注意到她的唇角有一道竖立的伤疤,割裂了嘴唇,随着对方的言语偶尔漏出一点虎牙的痕迹。
像是只潜伏中的猎豹,一旦她展露破绽,就会毫不留情地扑上来将她撕个粉碎。
“以我的能力,去处理此次事件最合适不过。”宁无妄道。
朱玉的瞳孔瞬间收缩,不可置信地抬起头,费劲全力也要去辨认来者到底是不是宁无妄本尊。
映入眼帘的,是那张熟悉的、冷淡的脸,如语气一般平静无波。
朱玉的脸一点点苍白起来,彻底失了血色。心底的不安终于等来审判,她僵直在地,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殷甚之挑了挑眉,像是诧异于宁无妄竟然如此大义灭亲。
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思考片刻后,语气缓慢而略带痛惜之意:“宁医生愿意出手,当然最好不过。”
“咳——”朱玉盯着宁无妄,牙齿几近咬碎,口腔中满是血腥气:“你敢!”
她疯狂的挣扎起来:“想杀我导师,先从我身上踏过去!”
愚不可及。
殷甚之咋了下舌,给手下递过去一个眼神。
“殷队长!”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文阳紧急出声,第一时间打断维安人员扣动扳机的动作。
“朱玉!你能不能懂事一些!”他怒叱着学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为了避免她继续口出狂言甚至不惜上前卸掉了她的下巴。
“培训都训到狗肚子里去了?不管什么身份,概念异人都必须死!我们身为基金会的D级实验员,必须无条件服从基金会的一切决议与纲领。别忘了你宣誓时都保证过什么!”
张文阳看着还是满脸不服气的朱玉,收敛了眼底的情绪。
转身面对黑发医生时浑身都透露出一股由衷的疲惫:“学姐。”
同为宁献学生的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如今境地。他只知道他得保下朱玉。
朱玉还小,脑子难免拎不清。他却清楚,宁献不死,接下来死的就是他们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