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冷得人直打颤。
四五个人扛着铁锹,缩着肩膀往灯火通明处走。
等人走光,刚被翻过的泥土剧烈振动。
松软的泥土裂开,粗壮的树根露出来。
大树悠然晃了晃,树皮上露出一张人脸。瞧着轮廓,是张俊秀的脸,若是长在人身上,定会招人喜欢。
但这张脸长在树上,再俊俏的脸也只会让人害怕,让人惊恐大叫。
小鬼火坐在树杈上,环手抱胸,居高临下看着那张人脸:“虽然你现在距离大当家更近了,但我还是觉得剧情改变有蹊跷,三万年了都没变过,怎么现在说变就变。定是魔头从中搞鬼,想结束轮回,突破封印。”
“是你胡思乱想吧。”长衡晃了晃,树枝跟着乱颤,“原来我这也算完成任务啊。”
变成树,被栽在大当家窗前。
脑海中浮现大当家牵着树杈,与一棵树肩并肩,并喊树娘子的画面——怎么又诡异又好笑的。
长衡忍俊不禁:“我什么时候变回去,我藏在河底的金元宝还没拿呢。”
小鬼火说:“大概率是变不回去了,你见过大树在外面奔跑的么?”
“呵呵,是你没本事,不能把我变回去。”
“我……”
或许睡一觉就好了。前两次也是睡一觉就恢复了。
“你什么你!睡觉!”长衡闭上眼,树根落回土壤中。刚要休息,旁边的窗户打开,探出一张如琢如磨的脸。
是大当家。
“你怎么还没变回来啊,树猪。”
长衡睁开眼,看见大当家靠在窗棂上,单手托腮,好整以暇看着他。
这个人绝对是故意把他栽在这里的!
长衡怒了,“关你屁事,我喜欢变成树还不行吗?”
“你喜欢就好,”大当家眼里带着盈盈笑意,“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君灼。”
“谁想知道你的名字——长衡。”看见大当家不正经的笑意,长衡气不打一处来,“看什么看,还不快去睡你的觉。”
君灼幽幽叹息:“君子的君,灼灼其华的灼,意为温文尔雅,光明磊落。”
月光顺着树叶缝隙落下来,落在君灼的侧脸,半张脸忽明忽暗,再配上那副忧郁的表情,竟有种难遇知己的孤寂感。
长衡呆住,漆黑的瞳孔里倒映着俊朗忧郁的面容,“跟我有屁关系,我一点不想知道你名字的寓意。”
反应过来后,用树杈挡住自己的脸。
幸亏叶子够厚,不然就会在大当家面前丢脸了。长衡想,他一点不想在这种家伙面前失态。
君灼神态转变,仿佛那一瞬间是长衡的错觉,颇为遗憾道:“本来还想说我知道让你变回去的方法,既然你不感兴趣,那就明天再说咯。”
啪一声!
窗户被暴力合上。
震得大树掉落几片叶子。
长衡嘁了一声:“力气大了不起啊,你不说我还不想知道呢。”
小鬼火道:“长衡,你还是跟大当家服个软吧,没准儿他真把你变回去了。”
让他跟君灼服软,门都没有。
长衡:“我现在要睡觉了,勿扰。”
“如果你不能变成人,那你就没办法跟大当家在一起,就没办法完成任务,你会死的,魔头会突破封印的。”
“我愿意跟大当家在一起啊,这不是让他把我种在他窗前了吗。再说了,有规定人和树不能在一起吗?这年头猪都能上树了,大当家为何不能和树在一起。”
“……”
这一夜,长衡睡得极其不安稳,怪梦缠身,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记忆最深的是一个长发披散,赤瞳黑衣,肤白如雪的男子,拿着一把骨刀,坐在枯骨堆上,雕刻脊骨。
阴风阵阵,乌鸦悲鸣。
梦里的男子是谁。
是谁。
长衡特别想看清男子的模样,一靠近,男子就远离他,根本不让他触碰。
是谁,到底是谁。
梦醒了,刺眼的阳光照得人睁不开眼,长衡眯着眼睛,心跳的极快,梦中那个阴森森的男子到底是谁。
长衡努力睁开眼睛,发现一大堆人围在他跟前窃窃私语。
“你说这是大哥喜欢的树?”
“是的没错。”
“喜欢树我们能理解,可是大哥怎么传宗接代啊,一棵树又不能生。”
“其实,喜欢树我不是很理解。”
“管那么多,只要大哥开心就好!”
……
我是什么景点吗?都围着我转,长衡想,别看了,再看收费。
旁边的窗户被打开,君灼面色不虞:“大早上聚在这干什么?都没事可做了吗?”
那群人一哄而散。
只剩下一棵树和君灼面面相觑。
长衡没好气道:“他们为什么聚在这里你心里没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