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成钰多番说自己没醉,她摇着扇子,脸上的红晕却久不消散。
也不知她身边的宫人是不是受她的吩咐才没有跟在身边。
庄姝不放心,欲将她先行送回宫去。
此番驸马和陆小郎君并未随行,成钰所住处冷冷清清只有几个宫女和内使守在门外。
庄姝只觉奇怪,往常成钰出行阵仗很大,从不似这般低调。
只她也不多问,将人亲自送进寝殿才回了自己住处。
一来一回,又走了许多路,庄姝只觉双腿酸痛,后悔没带上雁远,回殿中若是叫她给自己摁上一摁,想来会舒服很多。
二人回了殿中,在殿外见了魏让,便知太子回来了。
庄姝心中尚有余愠,进了殿听宫人道殿下在浴池,知道这是太子特意吩咐,叫她回来了浴池寻他。
庄姝不想去,自顾上了榻歇下。
李谡在里面左等右等不见人,起先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知道庄姝已经回来了。
他给宫人留了话,迟迟不见庄姝,便知是她自己不愿来了。恐怕是先前一次弄狠了,骇得她不敢前来。
李谡想通便很快起身,只着一件明黄里衣去了外间。
寝居里的宫人都已退下,床踏上微微隆起一个鼓包,庄姝的双手并拢置于衾被上。
幼时教习姑姑便是这般教导他们,只后来他们都大了,只顾自己舒服,睡觉哪里还管什么礼仪。
他却注意到庄姝一直以来便是这般卧寝,想必平阳王妃规矩甚严,她便一直留有这等习惯。
李谡不禁微微一笑,似乎可以想象小小的庄姝每日便是如此就寝。
他往床榻走去,庄姝睡在外侧,脸上已然卸了脂粉,露出些微略显苍白的肤色,嘴唇倒还是嫣红,看着十分可人。
李谡不禁俯下身,将她的两扇唇瓣吻住,直吻得庄姝呼吸紊乱,晕乎乎睁开眼。
又见他正吻住自己,二人气息交融,隔着一段距离也觉他极其危险。
庄姝撇开头躲避他的亲吻,满心不愿,控诉道:“方才席间起身给圣上行礼,妾险些摔倒。”
李谡见她双颊鼓鼓,面上的红晕还未消散又因气愤增添了几分,知道她脸皮薄,万不敢在外人面前丢脸,遂也依了她。
只道:“今日我睡外侧。”
庄姝睁着眼,愕然地看着他。
李谡拍了拍她的肩,要她往里去些。
二人都躺在床上,因李谡方才一阵闹腾,庄姝此时也睡不着了。
李谡便问:“你比我走得早,怎还落在我后头?莫不是迷了路?”
庄姝便将她在路上遇见成钰,又说看成钰醉得不轻,将她送回宫方回来一事说了。
李谡颔首,他捏着她的手把玩道:“阿姐喜欢你。”
庄姝不知道成钰算不算得上喜欢她,便不说话。
“她近来不顺心,若是无事,你在行宫也可多陪她说说话。”李谡又道。
庄姝也察觉成钰近来变了很多,不由问:“公主因何不顺心?”
李谡思忖片刻,到底将驸马陆临和薛三娘一事说了。
原是薛家与陆家都住淳华巷,家中主君又都在朝为官,故而两家走得极亲近。
那年逢陆薛两家夫人前后诞下一儿一女。薛家瞧陆主君前途似锦,陆家对薛家书香门第亦十分倾慕,两家便想替儿女定亲,只待二人长大成亲,延续两家的往来。
偏巧那年薛家老太爷逝世,定亲一事搁置,不过倒也不打紧,当时陆临与薛三娘尚在襁褓,来日方长。
不承想几年后陆家主君染病早亡,陆家人丁单薄几代单传,如今主君去了,陆家没支撑几年便倒了。
陆家夫人最后只得变卖房产,手上攒了些钱,带陆临寻了别的居所。
那时陆临和薛三娘已知人事,即便陆家搬走,薛三娘也总会想办法与陆临见面。
二人年少情谊自是深重。
陆临十分聪慧,寒窗苦读数年,终是在元义十四年中了探花。
陆临带着探花的头衔上薛家提亲,却遭到薛家主的拒绝。
原来这些年薛家主君官运亨通,一路升迁。且薛三娘又有佳名在外,前来提亲的人数不胜数,其中不乏侯爵勋贵。
在薛家主君看来陆临不过一介穷酸探花郎,哪里是京中勋贵子弟可比拟?
说来真是巧事,翌年陆临便被成钰瞧中,尚了公主。
去岁晋陵水灾一事牵扯到薛家,满族判了流放,亲眷更是被贬为奴。
薛三娘聪明,买通人寻到陆临,请他看在往日情分上救薛四郎一命。
此事兜兜转转入了成钰耳中,故而她与驸马便生了嫌隙。
庄姝听罢也不知如何是好,驸马重情重义,可他所对之人却不是他的妻子。
李谡见她愣神,问:“阿姝在想什么?”
庄姝不由问道:“若是如此,公主何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李谡对她倒刮目相看了,不禁赞叹:“你很聪明。”
庄姝听了他这声赞叹并未有多高兴。
今晚他们姐弟二人一个说她呆,一个夸她聪明。
她竟不知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