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下,他打量这位传说中的老将军:只见他原本应该有些圆形的面容如今十分消瘦,带着青灰,眼窝深陷,眉毛桀骜,头发乱蓬蓬黏成一团,胡子拉杂的。
身上的军绿色衣裳已经破旧,里头的白衬衣也完全看不出白了。
看得出来,很久没有人好好照顾他了。
这时,躺着的人勉力地睁开眼睛,虽然奄奄一息的模样,目光却仍带着几分犀利。
他干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没发出什么声音。
燕九如赶紧把蜡烛找个地方,哦,没地方就在土炕上戳个洞按了进去。
他打开背壶,到出一壶盖热水,现在已经变得温乎了,正好入口。
他扶起对方的头,“先喝点水,我是受人之托来看你的。”他在对方耳边说了两个名字。
老将军微微点点头。
***
他把老将军靠在自己一个臂弯里,腾出一只手放在对方头顶百汇上,调动一点真气输送给对方。
不然,他怕对方随时可能嘎掉,那他就白跑一趟了。
老将军努力地抬了抬手,想自己喝,显然是做不到。
燕九如:“您可省点力气吧。”
对方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壶盖,喝得有些急,显然是早渴坏了。
燕九如本想再倒满,猛然想到了葡萄糖盐水,忙把盖子放下。
“不着急,慢慢来,你现在得补充点葡萄糖,幸亏带来了。”葡萄糖瓶子跟两个水壶放在一起的,外面裹着,倒是不冰。
燕九如慢慢喂了老将军半瓶,对方摇摇头,表示够了。
缺水的人也不能一下子喝太多。
燕九如把人放好,用带来的毛毯先裹起来,自己去外头找来些杂草和枯枝烂木头,在屋子里拢了一堆火。
“这是人参酒,你喝两口,待会儿屋里暖和了,我给你擦擦。”
老将军倒是很配合地来了两大口。
燕九如深知人参酒的功效,等过了一会儿见对方没什么不好反应,就把一壶温水倒进盆里,用毛巾蘸着温水给对方擦洗。
没法子,他已经看到屋子角落里有个痰盂里有少许的排泄物了,只是这些日子估计也没吃什么东西,倒是没什么太大臭味。
他要是不给收拾收拾,估计人都要腌入味了。
***
“你这也是运气好,我儿子几个月大,我刚学会。”燕九如一边低声嘀咕着,一边熟练地给人拾掇。
“这些衣裳都是我出门才买的,没上过身儿,你先凑合着穿,你这些都得洗了。就是没来得及买棉衣。”
他两手一托就把人托了起来,放毛毯上,再盖上另一半。
把换下来的衣裳卷吧卷吧当枕头塞脖子底下。
把屋里的污秽清理了一番,火堆也着了起来,从外面还看不到屋里有光亮。
***
忙活完这些,燕九如把搪瓷缸里的粥稍微热了热,慢慢喂给老将军吃了一少半。
他手指搭在老将军的手腕上,神识通过脉关查看对方的身体。
“啧啧,”燕九如不由叹息,“您这全靠意志力在撑着啊,我今晚要是不来,您这明天咋样都不好说。”
“人家只跟我说你肺部受过枪伤,我带了云南白药,待会给你内服一些,咱们死马当作活马医吧。”
燕九如的一点神识在对方的经脉里游走,一点点疏通。
“你运气不错,今天换一个人来都救不了你,遇上我你就是福大命大了。等着享后福吧。”
听到这句,原本都快奄奄一息的人突然‘噗’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咳出一滩黑血。
燕九如躲得贼快,却很高兴:“你这淤血出来了,问题就不大了。”
“来,先簌簌口,再喝点人参酒。”
这身体不下点猛药根本不成,随时可能没命。
这整个人里头血脉都干枯了,手脚和身体都是冰凉的,搞不好,明天早上人就硬了。
好在人参酒进入血脉里,还有他的一点真气保住心脉,好歹不会就这么死掉了。
“谢、谢、你、小、同志。”对方一个字一个字的发出沙哑的声音,很轻,很慢。
“不用谢我,您需知道外头还多人惦记您呢。燕城走不通,大家绕道北省找人来搭救您呢。”
他摸了摸对方手心儿,“感觉暖和点没?”
对方微微点头,“暖、心。”
燕九如摸摸他额头,倒是没有发烧。
也可能已经没烧可发了。
燕九如把毛毯掖严实了,见他精神好一些了,才问道:“那些人最近一次是哪天来的?”
“两、天、没、来。”
那是不是他两天没吃没喝了?
魔尊大人暗自摇头,他早知道人心里的恶魔才更可怕。
“你知道对方是谁么?”
老将军微微合眼,道:“你,斗、不、过。”
燕九如不以为然地道:“谁说我要跟他们斗了?我不过是想找机会看看他们都整的啥黑材料。”
老将军不知道是不是信他,还真吐了两个大人物的名字。
燕九如脸颊抽搐了一下,这还真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他一向是在报纸上看到,广播里听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