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娘离的远,没看太清,便信了,主要是儿子一般也不撒谎。
燕九如深吸口气,道:“娘,我今天捡到野鸡蛋和野鸭蛋回来,给茵茵下奶。”
“哎呀,这可太好了,娘正愁鸡蛋不够呢。”儿媳妇做月子,小孙子也要吃奶,这年月吃饭都难,坐月子哪有什么好东西哟。
愁死人了。
燕九如看着还不到四十出头就冒出的几丝白头发亲娘,心里不由涌起莫名的情绪,他压了压,才道:“家里还有吃的么?”
“哟,饿坏了吧?快回屋去,中午给你留了饭在锅里温着呢。”
燕大娘菜也不摘了,娘俩一同往前院去。
燕九如绕过一个柴火棚就到了自家的正院里。
院子里很安静,他爹和爷爷都不在家,应该是上工去了,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此时也没在家,他娘在家照顾媳妇坐月子的。
燕九如直接去了记忆中的厨房,放下背篓。
燕大娘跟着进来,找出一个平日装鸡蛋的小篮子,道:“蛋可别压坏了。”
燕九如先把挂在腰另一侧的几条大鱼摘下来,“有大点的盆么?”
燕大娘这才看到还有好几条好大的鱼呢。
“这,也是你弄的?”
燕大娘忙拖出来一个大木桶,舀了几瓢水进去。
“今天运气挺好。”
燕大娘用手拨了拨鱼,看着鱼眼睛道:“还活着,晚上给你媳妇煮个鱼汤,好下奶。对了,待会给你老丈人家送一条过去,今天你丈母娘拿了一篮子鸡蛋来。估计攒了两个月得。”
这个时节鸡鸭都刚开张不久,下蛋少还个头小,再说每家只允许养三只鸡,不养公鸡还好,养一只公鸡就只能养两只母鸡,攒点鸡蛋挺费劲儿的。
“嗯”燕九如应了一声。
“这是野芦笋啊,这也是好东西。”燕大娘顺手把野菜分了两拨,虽然都是蒿子类的,但这俩属实合不到一起吃。
“碰到一小片,都让我采了。”
燕九如把野鸭蛋和野鸡蛋捡到篮子里。
“哟,还有鸭蛋啊,这个腌出油了才好吃,不然太腥气。”
“您看着弄吧。对了,娘,野鸡和野兔是我前阵子下的套子套的,我抽时间拿去换只母鸡回来。”
燕大娘摆摆手,“知道了,快去吃饭吧”
***
燕九如洗了手,揭开锅盖,温热的水汽漫出,帘子上温的是一大碗杂粮饭和半碗酱炖菜干豆腐和一碟子自家腌的咸菜。
他拉过一个小凳子坐下,直接捧起碗大口吃起来。
这酱炖菜干豆腐里豆腐不多,主要是菜干,但这也是一般都舍不得做的好菜了。
“这是野鸽子?野鸡好几只呢?”
“九如,你是不是进深山去了?不然哪儿能有这么多?”燕大娘神色严肃起来。
现在虽说是不让随便打猎物,要归公有,但谁家日子都不好过,守着大山还能饿死人么?
村民悄悄去打猎,只要不声张,大队长和书记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管。
只是进深山就要谨慎了,除了每年组织民兵去扫灭危害庄稼的野猪和狼,一般个人不往里头去,万一碰上,哪个都是要命的。
燕九如暗自叹一声,面上淡定地辩解道:“您想哪儿去了?山里怎么有鱼?我这是找到一处没人发现的地方。”
“你可记得,别往里头去,想想你媳妇和孩子。”
好好好,行行行,暂时糊弄过去就可以。
燕大娘给灶了加点柴火,又洗洗手,赶紧给媳妇窝几个糖水鸡蛋,媳妇吃不好,哪儿有奶喂小孙子哟。
***
燕九如想着外头也不算热,两匹狼丢在草丛里应该问题不大,不然这个时间也没法处理。
他先回到西屋,推开门悄悄看了看,炕上母子俩正睡觉。
他走过去,静静地看着母子俩的睡颜,一个是他媳妇,一个是他儿子,这是他的小家,还有爹娘,爷奶,兄弟姐妹,一下子都了许多血脉相连的亲人,他能感受到那种玄妙的牵连。
“嗯?你回来了?吃饭了没?”
陈茵被他惊醒了,她慢慢地坐起身,还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襁褓。
燕九如伸头看看被子里的小不点儿,这是有记忆来的第一个孩子,他伸手在孩子皱巴巴的脸上轻轻摸了摸,嫌弃道:“咋这么丑?像个小老头。”
陈茵拨开他的手,不满道,“哪儿丑了?娘说刚出生的都这样,咱们这个算好看的”她话音未落,眼睛却注意到丈夫的手。
“你受伤啦?!”
她抓过丈夫干瘦的大手,翻来覆去查看,“这是怎么弄的?身上还有伤没?”
燕九如任她抓着,内心微微波荡,“咳,没事儿,一点小伤,不打紧。娘都没发现呢。”
陈茵‘切’了一声,指使道:“那个抽屉里还有点儿消炎止血的药粉,赶紧上了。”
又笑他:“娘那是没稀得说你。”都娶媳妇的人了,这种小事自然是留给媳妇操心了。
燕九如:成吧。果然,媳妇和那些只会讨好、献媚的魔女不一样,自有一番新体会。
他略显尴尬地问:“你、奶够不够孩子吃?我今天捡回来二十几个野鸡蛋,过几天我再去找些回来。”
这正是春末时节,各种鸟兽都在孕育后代,捡蛋是相对容易,但野兽也比较凶猛就是了。
陈茵昨天才生的孩子,当天没下来奶,孩子喝了温水,后来有了奶水却不多,孩子夜里哭了几阵子。
要不然,他也不会大清早去山里找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