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点头。
它同剑修一样,在透过地宫大门开启间隙的日光中,眯了眯眼。
江晏阔步走出地宫,合江宗内久违的草木气息萦绕着他。
他举目四下望去,山还是山,水还是水。
宗门的景致,和他当年被雷劈倒时并无什么不同。
就连此时他站在地宫上,隔着树枝和重重山影,依稀可以窥见主峰和修亭峰的轮廓。
江晏收回目光,扶了扶头冠,依照着记忆中合江宗的模样,决定先前往主峰的方向——毕竟白一苇在那边,他死而复生这件事,总归是要让自己的掌门兼亲师兄先知道。
至于分魂……江晏想,想来宁时也是已经恢复了记忆,加上分魂又是一个厉害的符修,此事应当不急。
更何况,他和分魂前前后后一起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此时这短暂的分离,更像是小别胜……
脑子不受控制地歪了一下,江晏脚下不稳,差点原地摔倒。
他无奈扶额,收回心思——出了地宫,便可以御剑而行了。
还是老老实实先去白掌门那里好了。
江晏心思只那么微微一动,他腰间的攻玉剑便发出一声清鸣,随即自发从剑鞘中弹出,浮在地面上。
江晏便虚虚踩了上去。
于是眨眼之间,只见此地残影一晃,空留树叶在阵风间婆娑作响,竟是人影也看不到了。
剑修浮在山间,垂眼看着脚下。
宗门内依旧是熟悉的模样,各个山头上大小庭院错落分布,无数弟子穿梭其间。
途中经过了修亭峰,江晏低头看去,只见山顶上的竹林似是茂密了不少。
他便突然想起了什么,问啾啾:“说起来,我这才苏醒,竟是不知道今夕何夕了。”
啾啾便报了个时间。
江晏听完,神色滞了片刻,才道:“已经这么久了吗?”
“怪不得这里的竹林都长高了。”
“竟是距离雷劫,已然十年过去了。”
啾啾点头:“正是,不过修真界和人间有别,也许和你离开时没什么变化。”
这话在理,江晏点点头,却还是有几分犹疑:“罢了,我先去告知掌门师兄一声。”
他便未在修亭峰上再多停留,而是踏着攻玉,继续向前飞去了。
合江宗的主峰是凡繁峰,越接近此地,江晏越是能看到浮在空中的守卫多了起来。
这些守卫见他踏剑而来,又是一张生面孔,不仅都正了神色,扬声问道:“请来者通报身份。”
江晏便道:“修亭峰……前峰主,江晏。”
他一时间不确定在他“死去”的这十年间,白一苇有没有给修亭峰安排新人,便在峰主二字前加上了“前”。
剑修说完这一番话后,只见面前几个守卫似乎对他口中的什么峰主和前任峰主并不感兴趣,都只是睁大了眼,口中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江峰主?”
江晏见他们如此,第一个反应便是白一苇居然没有给修亭峰峰主换人。
第二个反应便是……他这番在外人眼中算是死而复生,面前这几人居然是毫不惊讶吗?
他这样想着,守卫们也终于是回过神来,在江峰主面前你捅我一下我捅你一下,虚着眼神小声议论起来:
“欸,大哥,江峰主不是很多年之前就被雷劫……”
他口中被称为大哥的那人愣了愣,随即点点头,道:“也是啊。”
他们身旁,一位瘦小守卫小声嘟囔:“可是如果是江峰主的话……想来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被雷劫劈到陨落吧。”
他话音落地,两位守卫脸上都浮现了思索,片刻后竟都是点了点头。
站在他们面前的江晏:……
他有些无言了,他的“江峰主”这一层身份,居然比自己想象中要有威严地多。
但事不宜迟,剑修不打算和这几个守卫磨蹭了。
他只得拿出了随身携带的身份玉牌,注入灵力,使其亮起,递到几人面前。
三人聚拢过来,便被青玉上被竹纹环绕的几个字闪到了眼:
修亭峰峰主,江晏。
合江宗的身份玉牌是每人只有一块的,并且认主,只有玉牌主人的灵力,才会让玉牌上显示出符合的姓名身份。
这是造假不得的。
事情变得明晰起来,三个守卫看看玉牌,又看看剑修一张俊脸,又相互对视一眼。
最终是齐齐后退一步,让出供人通行的道路,放下兵器,异口同声道:
“晚辈恭迎江峰主!”
这几人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是足够让附近路过的修士能听见的程度。
于是不少人纷纷侧目,去看那“江峰主”,是否正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一位。
果不其然,就见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浮在那天下独一份的攻玉剑上,身后发带飘摇——
除了修亭峰的峰主还能有谁?
于是在江晏见到白一苇之前,“合江宗修亭峰江峰主又活了”这个消息,业已在宗门内迅速扩散开来。
甚至隐隐有了外传的趋势。
但江晏本人并不知晓。
他只是携着攻玉,带着啾啾,走过两排对着他的脸尚在愣神侍卫,踏入了白一苇的观水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