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阮多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陆铭砚也往公园外走去,眉头始终皱得紧紧的。
没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是阮多打来的。
“喂?”
“哥哥,你来找我了吗?抱歉,我才看手机!”
“我在公园,你在哪?”
“哦,我也在,我来找你!”
“去正门等我吧,请你吃好吃的。”
“好。”
馋猫没因为“好吃的”表现出高兴,肯定是在强打精神,陆铭砚假装不知情,见面后无视他的沮丧,轻轻拿掉他衣领后面插着的一片叶子。
“想吃什么?请你。”
“都可以,今天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太明显了,再装瞎就说不过去了,陆铭砚关心地问:“怎么了,没胃口?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
阮多一惊,睁着圆眼睛看他,好像在疑惑,自己有那么明显吗?
陆铭砚想告诉他相当明显,却是笑了一下,故意歪曲道:“警察找你干什么?干坏事被逮到了?”
阮多松了口气,又马上扬起秀气的眉毛:“不是啦,哥哥,我见义勇为了!警察哥哥表扬我了!”
提到自己的光荣事迹,他绘声绘色地讲起在水产市场勇斗黄毛团伙的一幕,呱呱呱说个不停,像只快乐的小鸭子。
时间关系,陆铭砚在附近随便找了家方便快捷的茶餐厅。
正是吃饭时间,人多得要命,餐厅里闹哄哄的,菜上来的时候,阮多的鼻尖热出了薄薄一层细汗,脸红红的。
陆铭砚递给他一张纸巾,说:“我下午还要开会,吃完你自己回去,带钱了吗?”
“没……”说到一半,阮多眼珠转了转,“哥哥,我不想那么早回家,你能给我点零用钱吗?我想去逛街。”
又赶忙补充:“不方便的话,我自己找爸爸要也可以!”
陆铭砚往嘴里塞了一小块豆腐,抬眼一瞥:“这点事还用麻烦爸爸吗?逛逛也好,省得在家里无聊,想要多少?”
阮多心虚:“一……千?”
陆铭砚借着嚼东西的动作掩饰嘴角的抽搐。
真是,不愧是曾经的“室友”,一样没出息。
他从皮夹里抽出张卡:“里面应该还剩十几万,密码是我手机号后六位,去玩吧!”
阮多:“!”
他颤抖着接过来:“都,都给我吗?”
陆铭砚奇怪地看他一眼,点点头:“不够再打电话,我转给你,想买什么就直接买。”
阮多想问他买福利院行么,没敢开口。
但他觉得照这样攒下去,以一己之力买下福利院的地是早晚的事。
跟陆铭砚分开后,阮多立刻去提款机取了一千块,回到公园敲开废弃小屋的门。
开门的正是曾经好心收留他、刚刚却又勒索他的老男人,叫阿西,当然,他的真名肯定不叫这个,但没人在意,似乎他自己也不在意。
他在公园捡游客丢弃的瓶子之类的卖,顺便帮忙清理海滩,本来这不合规定,但据他自己说,他每个月会把卖废品的钱交给公园管理处一半,所以就被允许留下来了。
阿西懒得出去工作,以前是个随性的死宅,捡垃圾的工作正适合他,他不修边幅,但还算干净,太脏的话影响市容,会被赶走,这点他还拎得清。
小屋外面的箱子里都是空饮料瓶之类的,房间里也堆着一摞摞的纸壳,每周会有收废品的来用小车子拉走。
阿西不满地问阮多:“这么快就回来了?干什么?”
阮多从口袋掏出刚取的钱递给他,语气强硬:“说好的,给你一千块,不许对任何人说!”
阿西把他打量一遍,冷笑着接过钱,数也没数就丢在破桌子上:“不愧是大少爷,一千块都不带眨眼的,看来我这是抱上了一棵摇钱树啊!”
阮多:“!!!”
他怒了,一脚踢翻了脚边的凳子,叉着腰:“你想也别想,这钱是我跟我哥借的!这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再给你了!”
他尽量表现出凶狠,阿西却丝毫没被他吓到,就好像对面是一只胡乱撒泼的小狗:“别跟我装了,我还不了解你吗?牙长齐了么就呲牙,信不信给你一颗颗拔下来!”
阮多气得浑身哆嗦,以前他觉得阿西是个很和善的人,真看不出来本性居然是这样。
他跺脚:“我就不该来找你!”
“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去找你的,这不是还没摸清门路嘛!”阿西搓着堆满胡茬的下巴,阴笑,“你以为我会放弃这么好的发财机会?听着,以后每周从你的零用钱里分五千块出来给我,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你一分钱也没得花,重新回水产市场去搬臭烘烘的死鱼,后天我就要看到第一个五千,你自己想清楚吧!”
“我哪有五千块零花钱!”
“自己想办法,五千块对陆家人来说,掉地上都懒得弯腰去捡吧?”
阮多摇摇晃晃走出小屋,踩上硬硬的石板路,低头盯着自己的脚看了半天,眉头越皱越紧。
他惹麻烦了,对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麻烦。
小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阿西又拎着他那个破蛇皮袋子出去捡垃圾了。
阮多退到上午陆铭砚站过的那棵大树后,那是附近最粗、最适合隐蔽的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