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婉妤不说话,蓝时为安她心,道:“夫人放心,忽拜的儿子和义子本就不对付,将军自有妙计,分裂其内部易如反掌。”
姜婉妤却轻轻摇头,忧虑未减。眼下光是分裂忽拜内部是不够的,她被吊起来,大概知道额斯勒钦的人被划分到那个地方安营扎寨,她说:“想办法,烧了额斯勒钦的粮草,实在不行,便烧其营帐。”
蓝时震惊,“将军严令,不可烧毁粮草,看镇中风向,恐火势借风势,殃及百姓。”若非如此,他早就找机会烧忽拜的粮草了。
姜婉妤却说:“额斯勒钦是草原人,为了战前不出意外,忽拜能让他们安营扎寨的地方不会离百姓太近,你只需留意风向即可。”
蓝时明白她的意思了,佩服地点头,然后才出去。
事后,蓝时寻得二哥,将情况大致说明了一下。赶巧那天晚上,那帮草原人趁夜色抢掳女人,二人一明一暗,一个放风一个行动,将额斯勒钦营地的粮草烧了。
姜婉妤将情况简单和大家说完,目光温柔地看向蓝恩,“蓝恩,你的哥哥蓝时稳重且聪慧,你当追其精神,重振风采,而不是一直沉溺于过往与回忆。我们代替不了你的哥哥,但我们亦是你的家人,会彼此照顾。”她再次举起酒碗,对蓝恩说,“这一碗酒下去,希望我们的蓝恩明天能够走出屋子,代你的哥哥们看一看,你们一起攻下的城池。”
蓝梓炎亦举碗相应,“对,去看看对生活又重燃希望的百姓,愿民康物阜,家国安宁。”
蓝恩点头,眼中闪烁着坚定与感激,举起酒碗,“多谢夫人,愿驱逐鞑靼,永无战乱。”
竹沁亦举碗相和,“愿百姓和乐,四海升平。”
四人异口同声地说:“干!”大家带着美好的祝愿干掉了手里的这碗酒。
战争的胜利来之不易,它是无数家庭破碎的代价。可是,人啊,不能总是沉浸在失去中,允许悲痛,但更要勇往无前地向前进。前路漫漫,愿活着的人,无惧艰险,不畏荆棘。
……
姜婉妤心中疑云密布,终是忍不住问出了那番萦绕心头的困惑,“我有一事不明,忽拜对城墙布防如铁桶般严密,且宁夏镇的地形让大军无后路可进,城墙里的人怎么和城墙外的人传递消息呢?”像挑拨关系这种事情,也不能随意出手的,既不能太早也不能太迟,它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时候。
蓝恩闻言,面上浮现一抹神秘之色,“夫人有所不知,其实早在我们大军从京城出发途中,将军便已运筹帷幄策划一切。在逼退忽拜的途中,将军曾命沈将军手书数张挑拨之辞,大哥和二哥带着纸条就趁乱混入了那木尔的帐下。只等消息,见机行事。”
姜婉妤闻言,心中惊涛骇浪,未曾想梓炎布局竟如此之早,然疑虑未消,还是那个问题,“即便如此,又如何传递消息?他二人如何知晓大军攻城的确切时日?”
蓝恩继续说:“将军之前了解过那木尔的为人,和他对战几次也大概知道了那木尔的弱势在何处。那木尔和忽都看似兄友弟恭,实则各自麾下人马暗中较劲。故而,战场上若有人攻其短处,却又屡屡手下留情,必有人心生疑窦,也就意味着攻城要开始了。”
姜婉妤和竹沁都对蓝梓炎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还可以这么传递消息?姜婉妤不禁佩服地看向蓝梓炎,打趣道:“好心思啊!”
蓝梓炎听后惨笑,“这可不是夸赞啊!”
姜婉妤赶紧端起酒碗,重新夸赞道:“不愧是常年在北地与鞑靼交战的小将军,就是聪明!”
蓝梓炎也打趣她,“能在自身危险之下,还不忘运筹帷幄的蓝夫人,更是聪慧!”虽说是打趣,可他心里对面前这个妻子很是佩服。
蓝梓炎最终没有管束住喝酒的姜婉妤,四人桌前,皆散落着些许花生皮,四坛美酒,尽入腹中。一个个迷迷糊糊的,恐怕连怎么回屋的都忘记了。
辰时已近尾声,蓝梓炎揉着太阳穴,缓缓从沉睡中醒来,有些头疼。他慢慢坐起来,目光落在身旁沉睡中的姜婉妤身上,他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晃晃脑袋,昨天他忙完找蓝恩喝酒,后来婉妤和竹沁去了,变成他们四个喝酒。那,什么时候喝完的,咋回来的呢?应该是他抱着婉妤回来的吧?
他着实记不清了,悄然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
刚迈出房门,便听见偏房那边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他循声望去,只见萧太医正站在门口,神色不悦。他连忙快步上前,欲询问婉妤的病情。
不料,还未等他站稳脚跟,萧太医便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她病着呢你不清楚吗?你还让她喝那么多酒,她现在应该休养,休养,应该滴酒不沾,你怎么能让她喝那么多?我这边费劲巴力的救治她,你倒好,不帮忙还帮倒忙。”
要说蓝梓炎刚刚脑袋还懵着,那此刻肯定是无比清醒了,他昨天只是后来醉了,中间发生的事情他还是记得一些的,婉妤是没少喝,不过……他眨了眨眼,试图狡辩道:“不是您说的,她可以喝一点的,还能暖身。”
萧太医气得胳膊直抖,“胡说八道!我何时说过这话?养身子的人能喝酒吗?”
蓝梓炎不禁回头望向刚刚走出来的屋子,又被骗了,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对萧太医笑道:“是我错了,我以后一定看好她,滴酒不沾。”
萧太医瞪他一眼,没好气地说:“等着。”说罢,转身进屋,不多时便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来,“喝吧,醒酒汤。刚才我去蓝恩那,他早就不见人影了,看看人家的酒量。”
萧太医分明记得,昨夜起身的时候,正好看到蓝梓炎和姜婉妤喝得醉醺醺地回来。蓝梓炎脚都走不稳了,还得靠人家姜婉妤扶着,手还在不老实地瞎指路,俨然一副醉鬼模样。当然了,姜婉妤也是醉态可掬,看见他了还哈哈傻笑一下,然后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仿佛他这个人根本不存在一般。真是气死了!
蓝梓炎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听着萧太医的絮叨,心中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婉妤如此放纵了。喝完汤后,他向萧太医道谢后就赶紧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