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杨柳道,“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萧策安不着痕迹地打量杨柳的神色,轻轻一笑:“哪里怪?”
杨柳眉头皱起又松开。
不是别人怪,是他怪。
他虽然平日里也黏着她,但朝廷里事情太多,他就不会想着这些。
萧策安薄唇轻触在杨柳额头:“再说,你不是才谢过朕吗?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算了,”杨柳警告他,“不许太久,也不能太……”
她话没说完,就被他堵在口中。
月上中天,暗香浮动。
萧策安低头看杨柳潮热的脸颊,伸手抹去她额角的细汗。
杨柳断断续续道:“不行了,好累。”
萧策安笑笑,平复呼吸,“朕少时见过你母亲。”
杨柳双眸圆睁:“我母亲怎样?”
萧策安悠悠道:“你母亲和我母后是故交,当时父皇和赵王水火不容,杨将军在前线作战,遇到了你母亲。”
杨柳好奇:“然后呢?”
府里都说父亲和母亲伉俪情深,杨柳怕惹父亲伤心,平时里都不敢问父亲。
下人们说的又千篇一律,翻来覆去就是几句话,并不详细。
萧策安不语。
杨柳追问:“我母亲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萧策安点点自己唇角:“不行了,累了。”
杨柳看出他的坏心思,又实在是心痒痒,翻身道:“哪里累了?继续。”
很快杨柳就后悔了。
他实在无耻,折腾好久才肯告诉她一两句话。
到最后杨柳软硬不吃,萧策安才停下,笑道:“好了,不闹你。朕也是听说,你母亲从前拜过一位叫作‘百画生’的江湖人士为师。”
杨柳本已经打定主意不理他,又被他吸引到,“百画生是谁?江湖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吗?他们会不会凌波微步?”
萧策安也未曾留意过百画生,只回答杨柳后两个问题:“江湖和朝廷确实大不相同,但他们不会凌波微步。”
杨柳失望地点头,沐浴后就打着呵欠要睡。
萧策安点点杨柳脸颊:“今日起,不许出门。”
杨柳皱眉欲反驳。
萧策安道:“你出门,若是遇上朝中官员问起杨将军,要你递信请杨将军去庭州,你是递还是不递?”
递了信,父亲大概率是要去庭州的。
杨柳思索一瞬,勉强应下。
接连数日,杨柳都闭门不出,也没人来寻杨柳。
庭州事变的第七天,她还收到了父亲的回信。
父亲信上除了表达对庭州的担忧外,其余内容都和平常相差不大。
杨柳从来不在信上写秘事,于是斟酌着简单又回了一封,伏在窗棂上望天空。
萧策安说,近来京里混进了突厥细作,正在四处搜寻大雍布防图,连宗府都险些遭难。
自从三年前离京,杨府的守卫就逐步削减,是不如宗府的。人心易变,萧策安非要杨柳将杨府珍藏的布防图放在自己院子里,寸步不离地守着。
这天深夜,杨柳被院角呜呜咽咽的动静吵醒,提起一柄轻剑警惕地出门。
守在门外的护卫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府内东南方向隐隐有喧嚣。杨柳贴着墙根往呜咽处走去,那声音却陡然消失,宛如不曾出现。
杨柳鼻尖嗅了嗅,闻到残留的香火味,提着剑往东南处去。
一道身影如鬼魅般出现,拦住杨柳。
杨柳剑尖对准暗卫:“让开,这是我家。”
暗卫道:“您的任务是留在院子里,守好布防图。”
她扔了剑,巡视四周,拔步回房。
赵庆会处理好府内的事。
杨柳盯着头顶的床幔,想的却是埋在潮湿泥土中,只露出一个小角的纸钱和草木上粘连的细碎香灰。
……
萧策安没指望瞒杨柳多久。
如果杨巍还活着,自然再好不过。
可这么多天过去,他若是活着,怎会没有一点音信?
大司农汇报粮草押运情况,没听到上首回音,出声问:“陛下?”
他正犹豫是否要再讲一遍,萧策安已经肯定了他的计划。
萧策安指向舆图上的要隘:“雁牢关易埋兵,行路时必须先派遣斥候探查,然后才能通行。”
他又看向庭州驻地屯粮草的驻寨:“救火的水可备齐全?当心粮草被烧。”
大司农一一回答过,“陛下,杨将军的封赏不能再拖了,杨世子也要尽快承爵。”
太医道杨世子悲伤过度,沉郁消瘦。
陛下开恩,不止各种名贵药材流水一般送到杨府,还不许众臣登门,更不许在杨府提及杨将军。
萧策安微笑受下,示意元宝送大司农出宫。
他曾经也在战场上驰骋,不觉得武将死在边境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只要能守住边土,就是死也死地心甘情愿。
何况他还会厚待战亡将士的家人。
但杨柳一根筋,必定要怨上他。
不管他做错的事是多还是少。
那不如从一开始就错得更多更深,他也好得到的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