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条黑金配色的单边眼罩,整体用透明薄纱制作,做工精细绣样精美。
“你的眼罩还是会阻挡一部分视线,这个眼罩我做了特殊处理,从里面你可以看到外面,但是外面的人却看不清你的瞳孔。”云潭将这个眼罩交给鱼散,“当日你要送我眼罩,只是送了我这几日你就没办法用了,如今有了替换,你眼罩可带了?”
鱼散锋眉轻挑,眸中流露欣喜之色,虽然只溢出些许可在他的脸上能看到半分神色就已实属不易。
他将自己腰间挂着的眼罩递给云潭。
月光之下,两人亲手所制之物作交换,分明随意,可寂静月色之下却被衬托得格外隆重,仿佛做了什么特殊的约定般。
鱼散收下云潭做的眼罩,放在眼上比试,撞上云潭探究的目光,鱼散视线有一瞬闪躲,“好看吗?”
“好看。”云潭评价地十分认真。
“我做得不太好,比不上你这个,你别介意”鱼散低下头,当日他酒醉非要将自己的眼罩送给云潭,这东西原本就不名贵,加之云潭也不需要这个物件,可是酒醒之后他也确实记得此事,承诺出口抵赖不得,只好硬着头皮等云潭将眼罩做好与她互换。
自从那日养息院中回来,鱼散又醉酒后,两人之间总是萦绕着一种莫名的氛围。
从前经常互相挤兑,如今再遇到意见不合之事倒是开不了口,即使开口却总觉讽刺有了别的意味。
“这几日府中父亲寿宴所要操办的事务繁忙,所以回去得早了些。”鱼散开口莫名说了这么一句。
云潭一怔。
他这是在跟她解释?
“这是你的私事。”嘴上这么说,云潭心中却安定。
“你今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云潭问道。
鱼散点头,“不知为何,总觉得该同你说一声。”
“……”
又是一阵沉默,两人并排向前走,月光冷清将二人身影拉长融合,随着走动影子重叠交织。
“鱼散。”
云潭开口叫他。
鱼散侧头看向云潭,这才发现云潭面上神色格外认真,似乎是有什么要紧事同他讲。
“怎么了?”
“你觉得……”云潭深吸口气整理措辞,“你父亲为人如何?”
—
“主公是说,她可能发现了什么?”密室之中徐道长有些惊讶的声音响起。
男人重重点头,“虽然我不能确定,但可不能大意,她毕竟是云思度的种,今日她看我的眼神中分明有所怀疑。”
“若是当日她师傅没有赶回来也就罢了,可是如今她师傅赶回来了,巫玄异那老东西修行不如我长,奈何他修的是正统术法,又多年行善积德。”徐道长有些焦灼,“如今云潭在他手中,我怕是伤不了她半分。”
“我知道。”男人自己也修邪道,对于其中门路自然清楚,不会强人所难,“只是我们要加快进程了,三天内!不,明早之前,我要集齐所有魂魄,今年是甲子之年鲤悦节当晚红夜会再度现世,到时就是千载难逢的时机,我必须抓住这次机会。”
“今晚!”徐道长为难道,“手上处子之魂还差十几条,一晚集齐未免太过于大动干戈,恐怕会暴露啊,主公!更何况你明日……”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向来理智的男人此时显然是害怕了,“原本我只是想要守住我爱的人,我不想害谁的,只是他们却一次次坏我的好事,如今养息院被查,聚宝局也封锁我们的入账已经支撑不住了。”
“可是还有寺庙都是开着,今日你不是还与——”
“那点银子够干什么?”男人厉声打断,“当初要不是没钱,我就不会犯下大错,也就不会有他苏沂什么事了,要是我有钱,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明白吗!”
见男人情绪不稳,徐道长不再多说,只沉默地站在一旁。
他偶尔听眼前的男人曾说起过,他似乎很是后悔当年做出的一些事,如今那滴神血便是他弥补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
原本所设立的法阵是要在年关将至时施展,他们也只需要在此之前集齐十几个魂魄就可,如今时间提前,计划有变,其中的纰漏也只会变多。
男人想要得太多,他不仅要钱还要权,当局者迷,徐道长只从只言片语中也听出来,那个心爱之人无非就是男人为自己贪念所找的借口。
“死侍,我要死侍!”男人摘下面罩,深邃柔和的五官此时布满狰狞之色,孟仁安手中操控着一团黑雾,身后的墙便向上抬起,露出里面一张张惨白的面容。
孟仁安发疯似的冲向其中一名死侍,先前的稳重儒雅不复存在,他如同牲口般撕咬着死侍脖颈间的烂肉。
这些死侍都是淘汰下来的残次品,皆为人死后的尸体而成。
徐道长忍不住掩住口鼻,整个密室此时弥漫着难言的恶臭,孟仁安嘴角挂着乌黑的血,齿缝中也全是烂肉夹杂着血丝。
这些死侍是他如今维持体内功法运行,压制邪气最重要的一件物品,如果不是它,他或许早就被鱼散看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