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无痕将他拽到桌子边,强行按在椅子上,咬牙道,“吃饭吧,待会凉了。”
“我不吃。”鱼散有些疑惑,“她都哭了一夜了,不用请大夫瞧瞧吗?”
“我说你这人……”叶无痕气道,“你简直不像个人!”
原本这话任谁听了都会生气,至少也该不悦,可偏偏鱼散颇为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点头,“的确,云潭,你似乎很会难过,可否教教我?”
云潭:“???”
怪不得这么好心,又是拿湿巾,又是要让她去看大夫,原来是有求于她。
云潭突然想起鱼散昨日总是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眼神,当时没分辨出他眼神中的含义,现在一看,全然就是在把她当野猴子研究啊。
鱼散这话落在旁人耳朵里必然会觉得是在阴阳怪气,可他满脸诚恳,这是云潭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羞愤气恼又无可奈何,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身边了解云潭的人都知道,云潭是个极度要强之人,她可以哭亦可以好心,但绝对不能被拆穿,若是被人当众指出她的软肋,那同将她扒光了游街没什么区别。
当年叶无痕是吃过几次亏的,所以现在面对这样的情况也有熟练的应对之法,可鱼散不知。
云潭翻身下床,一把抢过鱼散手中的湿毛巾,边胡乱擦拭着边道,“你都知晓我的名字,可到如今,我还不知你叫什么。”
“鱼散。”鱼散今日似乎心情很是不错,云潭问他,他也不拐弯抹角。
云潭擦完脸将湿毛巾放到桌子上,咬了口手里的糖糕,“你父亲当真是孟叔父?那为何你姓鱼?”
“不知,那现在你可以教我吗?”鱼散还在执着刚刚的话题,他打心底觉得云潭是个“感情充沛”之人,正好孟仁安说他不懂难过,他既已离开白下,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隐居只与那从小将他带大的老道人相处,所以务必要学习一些基本情感表现方式。
往后是要接触很多人的,若表现得过于凉薄,或许会被人看出端倪。
而云潭,就是他选中的夫子。
云潭认真地盯着他,“这个怎么教,等你失去至亲至爱之人,抑或失去最在乎的东西,自然会难过,难道你没有感情吗?”
“不过,跟你接触这么久,似乎还真的未曾见你笑过。”叶无痕回想道,“你笑一个,我可以教你笑。”
鱼散看起来一副精明模样,此时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竟然呆呆地扯起嘴角,他脸上还戴着那半副眼罩,此时嘴角扯起僵硬地弧度,露出的眼睛里无半分笑意。
云潭扑哧一声笑出来,摆摆手,“我曾经倒是听人说起过,有些人天性就比别人缺少情丝,无论喜怒哀乐都很难感知得到。”
"你最在乎的是什么,你设想一下它消失,会不会觉得这里很痛?"云潭说着便捂住胸口,决定换个思路让鱼散试试。
最在乎的……
叶无痕道,“也罢,要是真像你说的缺少情丝,想来他也不会有什么在乎之人。”他看着云潭狼吞虎咽的模样,伸手制止,“你慢点吃,这才买回来的,还有些烫。”
“呜呜呜。”云潭胡乱点头,等将口中的糕点咽下去才道,“我昨天一日都未曾进食,太饿了,不过你们也忙了一天,怎么都不吃啊。”
“是啊,刺史大人。”叶无痕问道,“你不吃点吗?买得足够了。”
鱼散看着云潭大口吃糖糕,又见叶无痕也从纸袋里拿了一个包子,有些自我怀疑,“你们每日都进食?”
此话一出两双眼睛震惊地瞪大,一齐望向他。
“你不吃?”
鱼散看着桌上的早点,脸上尽是茫然,“我未曾吃过东西。”
“因的从小患病,是靠其他东西维持,遂从未吃过东西,若说茶水,倒是喝过的。”他解释道。
鱼散可能是和两人熟络起来,也可能是有求于云潭,所以话也变得多了些,比起初见的固执公正,再到昨日的呆板无情,今日的他渐渐袒露心声,终于有了些少年郎君的懵懂之气。
“那你要是有机会真得尝尝我师傅的“茶”。”云潭想起师傅的烈酒,脑中已然开始幻想鱼散喝下去会是什么反应。
叶无痕听完鱼散这么说,心中升起些许怜悯,他递过去一个包子,“她那个是甜的你估计不喜欢,这个好吃,你尝尝看。”
“甜的怎么了?”云潭不服气,“呐,你别听他的,吃这个,这个叫糖糕。”
两人都争着将自己喜欢的东西推荐给鱼散,几乎快要怼到鱼散脸上。
鱼散迟疑片刻,先接过叶无痕的包子,那包子还冒着热气,浑圆白嫩,看起来就松软鲜香,他试着张开嘴在上面咬了一口。
“大口吃,还没吃到馅。”叶无痕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恨不得亲自帮他咬一口。
闻言,鱼散又尝试着咬了一口,这下里面的馅料终于显露出来。
“怎么样?”
鱼散细细咀嚼,“好吃。”
“再试试我的!”云潭霸道地将糖糕塞进他手中,鱼散又咬了一口,眼睛瞬间变亮,不用问便道,“好吃!”
这下糖糕与包子在他心中已然分出胜负。
叶无痕撇撇嘴,“原来也是个喜欢吃甜食的。”
几人一同用完餐,鱼散不吃则已,一开口便停不下来,几乎一大半都进了他的肚中。
饭后查看着时辰,约莫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樱儿就能醒过来。
偏偏就在这时,迷醉楼的大门被敲响,是州部的一名差役寻来,刚将门打开,那人便寻到鱼散朝他做礼,急切禀告。
“刺史大人不好了,孟太尉被刺客劫持,刺客如今在孟府,扬言说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