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屋外传来厉声尖叫。
我和桑瑱同时僵在原地。
“阿、阿兄,忘月姑娘,我什么也没看到!你们、你们继续!”
桑瑱:“……”
我:“……”
桑瑱反应过来,从床上一跃而起:“谁让你这般粗暴地踢门的?母亲以前没教过你,进别人房间之前要先敲门吗?”
面对兄长的问责,桑桑又羞又急,慌忙解释:“对不起对不起,我听到忘月姑娘一直说不要不要,以为……以为你欺负她,一时没想那么多,就闯进来了……”
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半句隐隐听不真切。
一直说不要不要?
我心口一紧,这话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阿兄,我马上走!不碍你的眼!”见势不好,桑桑撂下话,拔腿就跑。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又是一阵巨响。
“她……”桑瑱刚要开口,屋外响起了猛烈的敲门声,有人急切地喊道:“阿兄阿兄!是我!桑桑!”
桑瑱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缓缓蹦出两个字:“进来!”
门被推开,小姑娘蹑手蹑脚地进屋,尬笑道:“外面下雪了,我怕忘月冷,特地找了两件大氅,刚刚一时忘记了,我把衣服放下就走。嘿嘿,那个,你们继续,继续……”
听到桑桑特意过来给我送厚衣裳,我整理了一下那已经乱得不能再乱的仪容,起身想要道谢。
还没来得及下床,“砰”的一声,房门再次被关上。
屋外,传来惊慌而凌乱的脚步声。
那阵仗,好像有无数恶犬在身后追赶。
我和桑瑱,一时无言。
雪一直下到了第二日。
在桑家休养的这两天,我难得地放松下来,桑瑱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他的胞妹桑桑,对我亦是爱屋及乌,照顾有加。
身上的鞭痕棍伤已经开始结痂,被明瞳散毒瞎的双眼,也能勉强看到一些模糊的轮廓,想来过不了多久,便能复明了。
一切看似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但平静的表面下,依然暗潮汹涌。桑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究竟是谁想对桑瑱动手?
还是毫无头绪。
我又暗中联系了蓝星当铺,也让桑瑱和桑桑动用人脉,去最近的文华书局和追风茶馆打探消息,都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更让人头疼的是,即使桑家两位神医联手,也无法研制出抑制血蚕蛊虫苏醒的解药。
桑家暖阁内,木樨熏香袅袅,如意圆桌上的白瓷瓶中,斜插着几株含苞待放的红梅。
许是我这两日表现得过于忧心,桑瑱总是变着法转移我的注意。
“围炉赏雪,双柑斗酒,人生一大幸事也。忘月桑桑,你们可愿和我一同观赏?”今日,他又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好呀好呀。”依靠在贵妃榻上的粉衣少女闻言,立刻从软垫上跳了下来。
桑桑喜欢热闹,当然是举双手赞成,桑瑱一笑,向我投来期盼的目光。
我这两日不是躺着修养,便是坐着发呆,能找点乐子,自然乐见其成。
“不过,光听雪喝酒可没什么意思。”桑桑歪着脑袋,一双盈盈杏眼如秋水般滴溜溜地转着,灵动又狡黠。
不得不说,桑家这对兄妹容貌皆十分出色,两人虽长得并不相像,但都肤白胜雪,眼眸清澈。不同于桑瑱的神清骨秀,温润清俊,桑桑看起来更加娇艳昳丽,活泼可人。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少女灵机一动,“不如,顺带烤肉吃吧,大雪天吃着香喷喷热乎乎的烤肉,想想都幸福呢。”她故意绕到桑瑱面前,夸张地咽了咽口水。
桑瑱无奈,点头问:“你们想吃什么烤肉?”
“什么肉好呢?猪肉太常见,牛肉经常吃,羊肉味儿太大。”桑桑凝眉思索,在房间来回踱步,忽地,她眼前一亮:“不如,我们烤兔子吃吧!阿兄从蜀地回来后,不是最喜欢吃兔头吗?”
桑瑱闻言,原本微笑的俊脸倏地变了颜色。
他猛地从座位上起身,上前捂住了妹妹的嘴,语气带着几分慌乱和尴尬:“别瞎说,我、我就吃过几次!”
桑桑费了老大劲才把兄长的手掰开,满脸不解道:“我没瞎说啊,去年你还烧了两次红烧兔头呢。”
此话一出,桑瑱的脸瞬间红一阵白一阵。
他快速瞟了我一下,轻咳两声,对着妹妹循循善诱:“兔子那般可爱,怎么可以吃掉呢?以后我不吃了,你也别当着我和忘月的面吃。”
不等她接话,少年立刻挥手唤来小厮:“石平,去东市肉铺买十斤新鲜鹿肉,一会儿我和二小姐还有忘月姑娘一起烤肉吃。”
小厮石平领命而去,桑瑱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对我解释道:“鹿肉乃纯阳之物,性温,有补脾益气的功效,忘月你如今食用正合适。”
我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桑桑眉头紧锁,似乎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望着小厮走远的背影,喃喃道:“兔兔可爱?小鹿就不可爱了?为什么要吃鹿鹿?”
桑瑱无奈地睨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我将一切尽收眼底,想到小木屋那只被我偷偷放走的白兔,笑意染上眉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