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安静得落针可闻,南荣金见没人搭理他又再次催促道:“只有四分钟了,刚才判定失败说明大隔间里肯定还有被淘汰的人,你们快点过去啊!”
偌大的水箱里还是没有人说话,最后宫堂开了口,声音在这场静默里显得突兀又冰凉:“别催了。就你是大聪明,别人都是傻子是吗?”
南荣金居然没有发火,只是看起来有点傻眼,语气也有些无措: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刚才程PD不是说了吗?这个游戏设备自带的监测系统会完全模拟我们的真实身体状况,我是真的不会游泳,我还很怕呛水,我……”
宫堂很快打断了他的话:“你怕呛水,怕淘汰,所以你就踩着别人往上爬,别人受不受伤,心里难不难过都跟你没关系是吗?”
南荣金脸上第一次浮现痛苦的表情,和他惯常装出来的柔弱和偶尔暴露的愤怒都不一样,是一种很实在的,像是被一拳打到心脏上的痛苦。
他低下了头,最后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游戏规则就这样,要么淘汰的人赶紧爬,要么大家一起溺死,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宫堂半晌没有出声,末了摇摇头:“我没有。怪我从一开始就瞎了,把菟丝子认成了普通的藤蔓,反正大家都开小白花,还看起来软软的,是吧?”
离得最近的严桦终于看不下去了:“别吵了没时间了。我过去吧。”
说完他就爬上了绳梯。
接着宫堂也跟了上去,南荣金看到之后紧赶两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去干什么?”
宫堂回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个讽笑:“你对我未免也太有信心了吧?被你吸了这么久的血,你还觉得我能进决赛?”
南荣金听完愣了一下,宫堂趁机甩掉了他的手,很快就翻到对面去了。
每过去一个练习生,人群就更加沉默,淘汰的阴云终于飘到了所有人的头顶,而小隔间里也迟迟没有人去到大隔间,毕竟到了这一步,里面的人谁都不敢保证自己肯定晋级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小隔间的大家在溺水加淘汰的双重威胁下心态好像都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大家自发地轮流帮不会游泳的两个人稳定着绳梯,也会在有同伴体力不支的时候默默地扶一把。
而现在爬到大隔间去仿佛已经成了某种“背叛组织”的行为。
在“滴答滴答”的倒计时中,蔺晨昏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明知道小隔间里人数不减少到12个就必然会判定失败,但他还是更喜欢现在这个样子,起码比刚才的相互争抢有人情味多了。
“老大,我是不是也应该过去啊?”
大隔间里有人揪住了蔺晨昏的袖子,他转头一看,是眼泪汪汪的宋明明。
宋明明前不久开始就把对蔺晨昏的称呼从“队长”换成了颇有江湖气息的“老大”,但是在当下这个场景中又显得有些讽刺,因为蔺晨昏似乎并不能凭空生出罩住自家小弟的能力。
在强大的游戏规则面前所有人好像都只能被迫低头。
蔺晨昏搜肠刮肚想憋出一句安慰他的话,但是此刻好像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于是只能紧紧地抿着唇。
可没想到宋明明却吸了吸鼻子然后一把抱住了他,溅起的水花洒落在两人身侧:“没关系的,我都明白,老大你不要难过。”
说完他就义无反顾地往小房间那边去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宣判,蔺晨昏脑子懵懵的,他看着对面隔间里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不知道究竟是该祈祷判定成功还是失败。
倒计时来到15分钟,冷冰冰的机械女声再度响起:“第九次实验判定成功,从现在起,两边房间入水口持续开启,出水口视情况开启。”
这句话一出众人都傻眼了,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两个隔间上方的水管就已经先开始工作了。
“为什么成功了还不能出去?”
随着不知道谁的一声质问,水箱里逐渐混乱起来,不会游泳的练习生们是最慌张的,眼看着水位线一点点往上涨,有人的声音里甚至已经带上了哭腔:
“规则到底是什么啊?我不想玩儿了我好害怕,我不会游泳啊!”
蔺晨昏的脸色也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仔细一想机械音确实从来没有说过实验成功等于猜对规则。
但是此时此刻练习生们显然已经无暇顾及解谜了,大家都在这硕大的鱼缸里拼命挣扎着,小房间里情况尤其糟糕,很多人已经脸色发白,踩水时间太久让他们都到了脱力的边缘。
恐慌的情绪不断蔓延,终于,小房间里的一个练习生撑不住了。
“我不玩儿了,反正都淘汰了,录不录衍生节目还有什么区别!”他大吼着说完就按下了表盘旁边的退出键。
一众人眼睁睁看着他的身躯就此爆炸,鲜血和肉块瞬时飞溅向四面八方,引发了更多的尖叫声和骂人的话语,几秒钟后碎肉全部消失不见,但小隔间的水里却仍留下了淡淡的血色。
骇人的场面过后先是一阵死寂,紧接着两个房间里都愈发混乱起来。
有人在咒骂节目组,也有人在大喊大叫发泄怒气,几个吓破了胆的已经开始啜泣,而小房间里陆续又有两个确定淘汰的练习生按下了退出键,每次退出引起的身体爆炸都残忍又血腥,那头水池里的血色也越来越浓。
倒计时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知道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水位线实在是太高了,到处都是恐慌的人群和无助的哭嚎声,蔺晨昏眉头紧皱扬声道:
“大家听我说!”
鱼缸里因为这一嗓子略微安静了下来,蔺晨昏看着练习生们疲惫的面庞开了口:“这只是个游戏,实在坚持不了的一定要及早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