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总是为岑青青难过,是从郑崇判决下来的那一天吗?是,又好像不止。润物细无声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你无从找寻它的痕迹,回忆起来也只剩一个模糊的大概,它却已将你彻底改变。
苏烟经历过很多,哪怕面上再嘻嘻哈哈,心里总有那么一潭死水在,那些东西已经成为了她身体里的一部分,摆脱它们就如同内脏自行脱离身体般那么困难。
有时候再快乐,只要一想到那些,浑身跳动着的细胞立马死气沉沉,活泛不了半点。
离家漂泊到南青市的一路,有人半夜撬过门欲行不轨,有人咒骂过她全家,有人像玩弄蝼蚁般玩弄她于股掌。她的命如此轻贱,却有人愿意小心捧起。
可是老天不开眼,那样好的人却连一个体面的后事都没有。
从医院出来后,身边人都注意到了苏烟的不对劲,探究地望向秦青晏,秦青晏也只是耸了耸肩,表示她也不知道。
白若突然神秘莫测地弓着双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再指了指苏烟。秦青晏瞟一眼黎羡,黎羡也点点头。她于是轻轻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日一早,苏烟说她有点事,匆匆忙忙就出了门。秦青晏立马电话联系她们,自己先叫了辆车不露痕迹地跟上去。
车子停在墓地旁,苏烟带着花和一堆零食,独自朝那一排排墓碑走去。白若和黎羡到时,看见了秦青晏,小声过去。
“这么个吓人地方,苏烟这丫头怎么到这儿来了?”白若戴上卫衣帽子,下起了小雨。
三人藏在一边,盯着苏烟观察。
黎羡轻声说:“她的家人不是离南青市很远吗?她这是纪念谁?”
秦青晏却明白了,原来是这样:“走吧,她应该不希望有人看见这一幕。”
白若和黎羡齐齐望向她,虽然疑惑,但什么也没问,一起悄声离开。
雨轻轻飘着,不大,久了却也湿衣服。苏烟没带伞,看她的样子,恐怕就算带了也未必会打。
苏烟在岑青青墓碑前摆好一堆她生前爱吃的东西,还有一束姜花,即便被折下一段时间,花瓣依旧娇嫩新鲜。
周围墓碑都很干净,有人打理,摆放的物品也时时替换,唯独岑青青的墓,除了积的灰,一无所有。岑家人带回遗物也只是为了当着镜头竖起这块碑,也仅此而已。
哪怕岑青青真的无辜,可依旧是个遭人耻笑的笑柄,岑家人的脸面不会丢在她这一个女儿身上。甚至,也许他们更宁愿岑青青幸好是死了。
苏烟抚上岑青青墓碑,说:“比起郑崇罪有应得,我更在乎你能好好活着。”
所以即便郑崇入了狱,她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
她肩膀轻颤,没有漏出一声。
雨依旧不大不小地持续着,地上凹陷处开始积起了水滩,终于要满溢时,脚步踩踏而过,又继续积着。
秦青晏与白若及黎羡一起等在餐厅,苏烟透过玻璃窗看见了,笑着挥手,朝她们小跑过去。
“姓白的你也有大方的一天啊,居然主动请客,那我得吃个够才行。”苏烟一边坐下一边感叹道。
自从听秦青晏讲完岑青青的事后,再看苏烟,白若由内而发的心疼。根本拿不出半分平时与她吵闹的气力来。
“哎,一顿饭钱嘛,我还是出得起的,尽管吃。”白若打起精神笑说。
苏烟奇怪地扫了她们一眼,不大对劲:“你们干嘛?发生什么事了,感觉你们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暗地里,秦青晏拍了拍白若手臂,白若只得撑起一口气。
“还不是我那大姑的儿子,成天游手好闲,这回动手打了人,对方不肯和解,要闹官司。”白若说得义愤填膺,“你说说这些人,没什么本事也就算了,还非要给别人惹麻烦,这不欠的嘛。”
原来是这样啊,苏烟了然地点点头,那确实让人糟心。
“好了不说这些破事了,这家的牛排可是出了名的好吃,别客气,我管够。”
秦青晏第一次参加金玔奖的颁奖礼是在她二十岁那年,可惜她戏龄不够,还差几个月,不然众多网友一致认为她至少该有提名。
台下坐着娱乐圈一众大咖,最前边的是各大投资人以及部分知名导演。
各种奖项在主持人嘴里一一念出,接着是获奖人的名字,最后颁发的就是金玔影帝和影后,镜头从台下扫过,捕捉到秦青晏时,不知有意或是无意地停了几秒。
秦青晏冲着镜头点头微微一笑。
守在屏幕外的网友们纷纷敲打起弹幕,生怕错过。在离南青市很远的地方,也有人注意到了她,慌忙扔下手中资料,凑近女儿手机,那一晃而过的身影像是错觉般消失。
女儿从未见过他如此失态,不解问:“爸,你怎么了?”
男人指着屏幕,着急地盯着女儿,声音轻颤:“刚才那个人是谁?”
“秦青晏啊,爸是不是也觉得她很好看,我最近粉上她的。”女儿甜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