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聪明,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无功而返。”要想见到富江的殷勤和奉承,似乎总是要等到这种她有求于他的时候,陆小凤点点头,又刻意地沉默了下来。
“你知道了什么?哎呀,快点说呀,你这个大坏蛋。”
她勒着他的脖子狠狠地摇了起来,陆小凤却端的是一派高深莫测的表情,半点不为所动。
直到身后的姑娘简直要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对着他又是撒娇又是磨蹭,陆小凤才翘了翘胡子,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我告诉你就是了,本来也就是要告诉你的。”
他定了定神,慢慢开口道:“镇南王府派来的刺客你一定想不到都有谁,看到那些人的时候,就连我都难以置信。一眼望过去,近乎一大半的人都是这江湖上的泰斗,我活到这么大,还真是唯一一次便能见到这么多的名人。”
“他们汇聚一堂,安安静静地隐藏在一个小辈身后,如果不是觉得我已经没了活路,他们是决不会露出面来的。”
“莫说只是个镇南王府,便是当今圣上亲临,以那其中有些人的傲气,也根本不会听哪怕一个字。”
“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陆小凤的脚步又稳又快,声音也平静极了。
仿佛自己说出口的是今天要吃什么饭喝什么酒一样。
“他们听从了镇南王府的命令,不远万里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
“富江,我早便知道你一定还隐瞒着我什么,一定还有重要的事情是没告诉我的。”陆小凤苦笑道,“我本以为你至少已经足够信任我了。”
娇小的少女安安静静地不再说话,也不再动。
漫长的沉默后,她总算开了口,“难道我还不够信任你么?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么多的秘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的事儿,你却已经知道了这么多。”
陆小凤没有回头,他只是扯了扯嘴角,轻声道:“镇南王府中,藏着一个女人。”
“无论这个女人对外的身份如何,至少现在,拜倒在她脚下的人都已经知道了她真正的名字。富江,我该说服自己,你从头到尾什么都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她的身份,不知道她的名字,不知道她长什么样,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三番五次来杀你?”
“我不知道你是出于怎样的心情隐瞒我,但富江,该坦白了,从现在开始。”
“如果你曾对我说的话是真的,你的诉求,你的目的真的想要我来实现的话。”
他定声开口,“我要听真话。”
从来没有被这样强硬地逼迫过,更没有被以这样的语气堵过话,富江简直又气又恼,她咬了咬牙,几乎立刻便要发火,却又清楚地知道陆小凤说的一点没错,终究只是恶狠狠地抬脚踹了面前的男人腰侧一脚。
“你既然已经知道她叫什么,她长什么样,那还要我说什么?!”
富江死死地攒着陆小凤肩上的布料,又恨又怕地尖叫道:“要我说她有多可怕,要我说那个该死的贱人是怎么一步步把我逼迫至此的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连个废物都掌控不了,为什么被卖进怡红院受尽折辱!”
“别开玩笑了!如果不是她,如果这世上只有一个富江!我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我怎么会凄惨到要去卖身要去依靠男人!?你以为我是谁啊!”
富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瞪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惧,“陆小凤!你给我听好了!我不是她的手下败将,从来不是!我只是一步错步步错,我只是……”
她张了张嘴,突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狠狠地将头砸在男人的肩上。
之后的话语被恐惧和恨意彻底裹挟,富江身体瑟瑟发抖,心脏也一阵阵抽搐,却还是硬生生从牙关挤出话来,“我不能输,我绝不能输……陆小凤,我不想输。”
年纪不大的少女紧紧地束缚住陆小凤,牙齿在他耳边怕的咯咯作响,“你一定要帮我,帮我。”
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的陆小凤再也迈不动一步,更不敢继续问下去。
只能带几分茫然地愣在原地,等她慢慢从极致的紧绷中回过神来。
直到她的手臂重新柔软,心跳开始舒缓,陆小凤才一言不发地再次动身。
之后的时间,两人一路无话,直到进了客栈,上了二楼,又入了上房。
缩在披风里的富江被按在柔软的床褥中,男人总是温热的手掌突兀地压了下她垂下的前额,似有叹气声无奈地响起,“别怕啊。”
“既然已经注定了不死不休,就不要先让恐惧把你征服。”
陆小凤短促地笑了下,“用我最开始闯荡江湖时有人叮嘱我的话来说,就是再痛、再怕,都不要放弃你心里的那把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