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自上而下地游走,却依旧无法暖化秦兆川五官带来的一丝一毫疏离感。
甚至于他那双眼睛里在望向余藻的瞬间,多了点森冷。
“哥。”余藻半蹲着,眼睛弯成月牙,又喊了一声。
“余藻,你真的觉得我是你哥吗,我们一直都不在一个户口本上。”秦兆川垂眼,堪堪分了余藻一个眼神,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嗓音醇厚,像沉淀了很久的红酒:“你不是说,最讨厌我这个断了腿的残疾吗?”
余藻咬了咬下嘴唇,伸出手用两根手指捏住了的秦兆川的衣角,黑亮的眼睛委屈地望着他,似是缀着甜糊糊的麦芽糖:“哥,你听谁瞎说的?你是我哥,就一辈子都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哥哥。除了爸爸妈妈,我最爱你了。”
最爱哥,的钱了。
余藻把后半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余藻,撒娇,没用了。”秦兆川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这个半蹲在地上,每次刚开始都是朝自己撒娇的便宜弟弟,内心没有丝毫的触动。
“哥?!你分明答应了爸爸要好好照顾我的。”余藻轻轻地用柔软又浓密的卷发蹭了蹭秦兆川搭在扶手上的手背,“你管了我那么久,现在怎么能不管我呢?你要管我一辈子才对。”
管一辈子好啊,但只能以哥哥的身份管一辈子。
余藻眨了眨眼睛,嘴角悄悄地勾起。
“余藻,余照善是我害的,你家里破产也是我弄的。”秦兆川上半身微弯,抬起余藻的下巴,挑开他额间刘海,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真一点都没有发觉吗?”
“我...”余藻没想到自己这位便宜哥哥都不愿意再陪自己多玩一会哥哥好弟弟好的小游戏,居然这么直截了当地就挑开了自己做过的坏事。
看来,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之间的感情还真的很便宜。
便宜好啊,感情变质就会更快地发生。
“别撒谎。”秦兆川微微皱眉,用两根手指轻轻地夹住了余藻的嘴,“每次你一撒谎你眼睛就会眨地很快。”
余藻的两瓣嘴唇被粗粝的指节挤压着,又痒又难受,他甚至能感觉到和秦兆川本人一样顽固又坚硬的指骨。
秦兆川指法熟练,像是做过很多次一样,正正好夹住了余藻唇肉最饱满也最敏感的地方,余藻真就这么被钳制住了。
于是,在秦兆川松开手的一刹那,余藻的坏脾气发作了。
“哥哥,我怎么会知道呢?”余藻摇了摇头,他将身体压低,头仰高,以方便秦兆川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真诚又无比真挚的漂亮眼睛。
余藻的眼睛与暖黄的光充分接触,亮黑色的玻璃珠子像被填充进了糖度过分超标的夹心,甜腻动人,真挚无比,恍若满心满眼都只有秦兆川这么一个英俊的兄长。
秦兆川凤眼微敛,睫毛轻扇,乍一看,暖光似是柔化了他锋利又疏离的眼尾。
他看着余藻,觉得今天的便宜弟弟好像和以前相比有些不太对劲。演技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乍一眼就真的好像自己是他尊敬又濡目的兄长一样。
秦兆川曲起手指,轻轻敲着轮椅的扶手,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余藻。
果然,下一秒,余藻眼睛眨动的频率突然变得非常地快。浓密的羽睫像是小刷子一样上下舞动着,纯黑的玻璃珠子里透出点恶劣来。
“你害死了爸爸?害我们家破了产?还害地我身败名裂,你都不知道因为你我被那些坏队友害地有多惨。”余藻悲伤又无措的情绪一字一句地往深处递进,他的手指乱搅,已经快把秦兆川的衣角搅烂了,“你真不配当我哥哥。”
“余藻,最后一件事我有关系吗?从小到大多少次了。”秦兆川拽开余藻作乱的手,伸出手指戳开他的头,“要不是你走投无路了,你会想起我这个帮你善后的残废哥哥吗?”
“好了。现在余照善死了,他给你留的那份遗产,我会托人交给你了,现在你没必要假装装地很听我的话。”秦兆川转动轮椅,往后滑去,“余藻,我们没关系了,你自由了。”
没关系,余藻他也想没关系。
但是不可能。
哥哥要一辈子都是爱他的好哥哥才行。
“秦兆川!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余藻站了起来,大声骂道。
“我们一家人这么好心收养了残废的你,要不然你以为你能取得今天的成就吗?”余藻拽住了轮椅,他高高在上地盯着秦兆川,又伸出脚恶劣地踹了踹秦兆川的假肢,“所以,你应该要感恩戴德,永远都要是为我找想的好哥哥,这样才对。”
假肢被踹后发出了“咚咚”的细微声响,但着这声响根本就没持续多久。
更大的“咚”声响起——
余藻被压在落地窗上,他的身后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和川流不息的车流,身前是正一只手压着他,另一只手无声拆着假肢的秦兆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