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开时,眼前仍是黑漆漆一片,毛思飞挣扎着摸到床头灯的开关,昏黄的光亮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一动不动,长久的僵硬着。
毛思飞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试图将刚刚那个噩梦赶出脑海。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这个噩梦了。
估计还是那天烧烤店的事情留下的阴影。
不过比起那几年一直睡不着,睁着眼睛熬通宵的情况好多了。
毛思飞看了一眼时间,才四点多,这几天他都没出门,搬家之后细细碎碎的一些家务做完,又折腾了一天,他身心俱疲,反正这几天那些角色群里也没传来消息,索性歇两天再去跑剧组。
虽说换了更好的小区,上下还有电梯,但他反而更不想动弹,这几天在家都是靠外卖解决吃饭问题,完全不想做饭。
商品房的房子像是密密麻麻堆积的方壳子,大门一关,就隔绝了所有的来往,虽然就住在姜庸楼下,但他也好几天没见到姜庸了。
毛思飞的手指停在姜庸的聊天框上,那晚和姜庸回去的路上又碰上大堵车,八点的时候还卡在高架桥上,不管往哪开,都得九点多才能吃上饭。
最后两个人还是在小区楼下一人一碗兰州拉面解决了晚饭。
而他跟姜庸说的改天请,一直到今天也还没请回去。
最新的聊天记录还是几天前他搬家的时候,这几天他和姜庸都没联系,其实他心里还是有些紧张,不知道姜庸会不会看出来,他其实也是赵肖那种……那种人。
如果姜庸知道了,是不是会后悔帮他呢?
姜庸会不会离他远远的?
他们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他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一会看着天花板,一会看着窗户,似睡非睡地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浓墨似的云渐渐褪去,破晓的光露出云边,透过窗直射毛思飞的脸上,一瞬间他什么噩梦啊后悔啊的都想不起来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快递今天最好就能到,他要把遮光窗帘换上,不然这光亮得比闹钟都早,跟聚光灯似的,闪瞎眼了。
毛思飞没精打采地起了床,洗漱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皮肤有些黯淡。
他拍了拍水在脸上,再怎么样,脸也是他糊口的一部分,还是下楼去跑两圈拉回点状态,过两天去影视城那边跑剧组也更好找工作。
七点十分,天光已经大亮,毛思飞拉了拉胳膊,做了会热身,在小区楼下绕着圈跑步。
小区占地面积大,绕一圈下来也差不多三百多米了,毛思飞太久没跑,跑了七圈后就开始大喘气,坐在路边休息。
累死个人。
毛思飞擦着汗,旁边绿化带的空地上,一个大爷在打八段锦,他跑了四圈,大爷也打了一遍,目光对上的瞬间,他看到那大爷皱了皱眉,摇头无声地叹气。
一种被嫌弃的感觉直击心灵,为了拉回当代青年人在大爷眼中的形象,毛思飞深吸一口气,打算站起来再跑三圈。结果刚起来,胃部就慢慢传来一阵疼痛,他一屁股坐了回去,几分钟轻拢慢捻抹复挑的疼后,就是狂风暴雨的袭击。
毛思飞捂着胃,哀嚎自己作死,体能不行胃也不行还敢空腹跑步。
他调着呼吸,等着那阵痛过去,有一两个遛弯的大爷大妈路过,有些好奇地瞅了他一眼,他赶紧把头低下,觉得有些丢人。
好不容易等疼痛过去,毛思飞已经一头冷汗,他撑着身体,心想以后再也不敢这么作死,眼前忽然一黑。
他踉跄几步,还未站稳就撞到一个人怀里,他吓了一跳,猛地向后靠,又被那人伸手拉住。
谁啊!
毛思飞抬起头,视线被汗水浸湿得朦胧,他挤了挤眼睛,眼前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人是背着光站着,低着头正凝视着他。
是姜庸。
他抿了抿唇,怎么好像每次他狼狈的时候,都会遇见姜庸。
姜庸将他拉了起来,让他不至于倒栽进草丛里,皱着眉上下扫了他一眼问道:“你在这做什么?”
毛思飞窘迫地拍了拍身上裤子上的灰,结结巴巴地说自己在晨跑,只不过把四圈改成了十圈,十全十美比较好听嘛。
姜庸没管他跑几圈,见他手捂着胃,问道:“你胃疼又犯了?”
毛思飞讷讷地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毛思飞擦了擦额头的汗,感觉那阵痛已经彻底过去,他说:“这痛就是一阵一阵的,等它缓一缓,再吃两口东西就好了。”
“胃是需要调养的。”姜庸说:“你既然已经痛了好几次了,为什么不去看医生?”
因为调养又费时间又费钱,胃疼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熬一熬就能过去。
毛思飞讪讪地笑着,说自己有空就去。
姜庸不置可否,说:“门口有家粥店,一起去吗?”
毛思飞忙点点头。
路上行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最近市里不知道又在做什么文明建设,路上只有零星几个摊贩在叫卖着水果,毛思飞看那桃子又大又红,有些心动地凑上去,还没开始挑,就看到不远处有一辆白色的车开过来。
他提醒那卖桃子的大叔:“哎,叔,城管来了,你赶紧把车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