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从笑道:“我容貌丑陋,才不敢以真面目识人。”
顾锦章见她一双杏核眼亮如点漆,顾盼生辉,心中并不信她容貌不佳,便笑道:“自来做说客的男人不拘,哪有来做说客的女子相貌丑陋的?”
萧云从道:“皇上叫我来劝降子靖,我只要口才好不就行了,哪里需要容貌。”
这女子好生自信。却与他原先的设想十分不同,不知是何人之意,若是梁王,倒有几分意思。顾锦章淡笑道:“顾某倒要请姑娘指教。”
萧云从道:“子靖文武双全,生于乱世,自当做一番事业,出人头地,若大好年华,废于田亩,待发白齿落,如何夸耀于后人?难道叫后世祭祀时,称我几世祖为一田汉?”
虽然这番话皆是套话,最后这说法倒是有趣。
顾锦章道:“姑娘此言差矣,士农工商,自来耕读之家最是清贵。何况生于乱世,能保全自己,已是庆幸了,顾某如何敢妄想。”
“自来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萧云从道:“子靖心中所想,若真如你所说,又如何会有才名波于四野?就仿如花魁艳帜高张,不过都是……待价而沽罢了。”
她如何得知我心中所想?顾锦章一顿,复又轻笑道:“姑娘言辞当真犀利,竟将天下才子比作花魁名妓。若细想之,此言倒也有理。只是古语有云,良禽择木而栖。现如今各国,晋王常好大喜功,锱铢必较,刻薄寡恩。梁王喜奢靡富丽,喜怒无常,动辄反复……”
萧云从一怔,听外面有脚步声走近,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他的嘴道:“子靖慎言!”
此时这双秋水目,就波光粼粼的看着他,满是焦急关切。
顾锦章心里微微一动,反手拉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扬声道:“美人,再陪顾某喝一杯!”
门外的两名守卫闻声过来,鬼鬼祟祟的往里窥探一番,见那姓顾的已经搂着美人一起喝酒,想必今日的“劝说”十分有效,便分出一人去向宁政钧报告了。
虽是隆冬酷寒,暖阁中却烧的熏风习习。萧云从跌入他怀里,顿时就觉得背上一阵温热。她下意识的反手一撑,想要站起来,谁知竟然托到了顾锦章的小腹上,脸上顿时飞红了一片。
顾锦章凑到她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道:“今日顾某竟与姑娘十分投契,不妨与姑娘言明。我祖籍晋地,却为避祸,居于梁境。晋梁两国,不论为谁效力,国君只会觉得我首鼠两端,心怀异志,另一国国君必欲杀我而后快。是以顾某只求苟活于草莽,还请姑娘成全!”
萧云从也压低声音道:“如今天下四分五裂,还有齐,有蜀,有燕,先生何妨去投奔?”
顾锦章苦笑道:“我现今处境,便已证明所言非虚。既为座上宾,亦是阶下囚。如今既已落入梁王之手,如何得脱?”
萧云从道:“先生若信得过我,我愿去为先生关说。”
顾锦章摇头道:“梁王反复无常,便是今日放我,不出三日,必然后悔。他并非爱才之人,只要我不去晋国效力,是否能为他所用,其实他并不在意。”
现在流行把夫妻经营成合作公司,没有永远的感情,却可以有永远的利益。她要是以后实在搞不定薄奚齐的心,能成为他不能舍弃的臂助,是不是也行?如果她能将这日后的一代战神给薄奚齐招致麾下……萧云从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先生若如此说,大隐隐于市,我却有一个绝好去处,荐于先生,以静待时机,相逢真命之主。”
此女确非凡品。顾锦章道:“什么去处?”
萧云从道:“我人微言轻,未必便能成事。待有些把握,再与先生细说。你这人好生讨厌!”
萧云从故意高声说了一声,才起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以后见面不易,咱们约定个暗号……就是联络的暗语吧?”
这小女子当真有趣。顾锦章笑道:“就你刚才说的那句如何?”
“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
这句诗不是捏个世界的,应该安全吧。萧云从点头道:“好。就这句。”
顾锦章道:“此一句我从未听过,是你所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