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着沈溪月这张冷淡的脸,心跳骤然加速,总觉得有什么异常话语即将从她轻合的双唇中一跃而出,狠狠砸向自己。
哪怕她知道,沈溪月心肠软脾气好,根本不可能说得出什么伤人话,但身处此刻这般环境,她还是有点担忧。
她很不习惯沈溪月汗喊她全名,也很不喜欢。
周遭氛围瞬时怪异不少。
首先是沈溪月看向自己忽然变得冷漠的眼神,这眼神冷得就像一根尖锐的冰刺。
其次是这条寂静的走廊,只有自己站在这上方,与室内的沈溪月虽隔了只一步路的距离,可实际上那是一段格外遥远的距离,等到房门被彻底关上,她这一步自是再也无法迈过去。
这些都让季明雁浑身冰凉难耐,心中发堵,预感不妙。
眼看季明雁露出这般忧心忡忡的神情,沈溪月冷着声,又继续说了下去,“我记得你以前话可没有这么多这么密,现在变得这么聒噪……季明雁,你知不知道你很吵?”
她并非特意在此处停顿,只是这句话还未说完时,她已能感觉到自己心脏正在发胀发疼,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
她停下来这短短几秒时间,也是为了让自己不露声色地喘口气,保持冷静。
只是此番行为到了季明雁眼里,显然又多出另一层意思。
季明雁没有应声,只是安静地望着沈溪月,沈溪月看不透她内心正在想着的是什么。
深吸一口气,沈溪月终于说完了最后一句话:“季明雁,或许你回去之后可以好好问问你自己,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随后她不等季明雁反应过来,直接关上门,就这样将对方的身影阻隔在了门外。
她转过身,后背贴门,垂着头仔细倾听门外动静。
万籁俱寂,她根本听不见外面的任何声音。
与这间酒店隔音太好这一原因毫无关系,只是因为,这条走廊上无人走动,也无人言语。
时间正在悄无声息地流逝着,飞速又迟缓,实在矛盾。
沈溪月并不知道季明雁是否已经离开,可自己难道就要打开门去看一眼这条走廊上到底还有没有人影?
自嘲笑笑,她终于从门边默默离开,无所谓去哪个方向。
反正都是没有季明雁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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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薄雾之后》的开机典礼将于八点开始,沈溪月却在不到五点时已转醒。
这是她睡下后第一次醒来。
眼前是一片深邃的黑,这片黑带着几分骇人意味,她越盯着看,越觉得它们像是要生生吞没自己。
室内几乎听不见其他声响,只有她自己越发粗重的呼吸声。
她又闭起眼,昏暗中却又冒出另一人的身影。
许多个深夜,她躺在自己出租屋的小床上,被那副温暖的身体包裹着,听着那道声音在耳边所讲述的“睡前小故事”,总在不知何时安然睡去,睡得香甜。
身边有她,梦里也有她,那是太温暖太温柔的怀抱,如今太久没有感受过,她本已淡忘,此时此刻却又无端忆起。
那么多个夜晚平静舒适地睡到第二日早上,她总被一声低沉的呼唤叫醒,睁开眼后,入眼第一道风景线又会是她,那个即将与她合作的她。
所以,从前的美好过往究竟该如何抹灭?
我早就忘记了。
这是太容易说出口的一句话,却又是太难真正做到的一件事。
沈溪月又在不知何时睡着了。
第二次醒来,是在约莫半个小时之后,接近六点半。
时间其实仍旧尚早,她分明还可以再睡片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几眼后,困意却骤然消失得无踪无影。
重新连上网络后,有昨夜至今早的未读通知弹出,其中有几条与其他都有所不同。
正是这几条突兀的信息,让沈溪月猛地清醒过来。
消息发自凌晨三点多,她确认两遍自己没有看错时间,内心更觉沉重,也隐隐生出几分怒意。
白日里还有工作,并且工作时间是从大早上一直到深夜,这么长的工作时间,需要消耗的精力只多不少,季明雁这是发了什么疯,那个时间点竟然还没睡下,她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了,当作是一块钢铁吗?
还没来得及查看季明雁发来的那几段话,沈溪月已先在这个看起来很小的点上被点燃怒火。
明知没必要,可这股怒气却根本不受她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