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界瞪了简迭达,抄起蒲扇要打又没舍得,初次被说‘老’处男,他屁股后面的粉尖尖大尾巴又一次炸开,拎起板凳要动手了。
简迭达一跳起来。
钟界追来也赶不跑他的。
痞痞的小警察还把手背放到唇边,又噗一下。
他俩的一举一动让院里生动化了起来。
之后,正题回归了。
小片警一笔一划地写钟界的名字。
在他看来,寻找案情突破的第一步,就是争取证人信任,他们俩得说说事情了。
钟界却只想把简迭达拖住,拖一辈子。
其实,他狐仙少爷这辈子没想过找其他狐狸说媒,为什么非得栽在这一棵树上呢?
钟大仙只能拿香出气,对着饭碗一插到底,他还取来碗筷一副,两枚洋钱,乘好了饭,他按住打火机点着一只香的头部,侧插到米饭里说:
“让你少来这种鬼多的地方,非要不听,狐和人不一样,我们喜欢住在阴气重的胡同,这个胡同有不少野鬼,它们一旦看见生前认识的人会贴上去,凡人老被鬼找会生病,不叫魂就要丢命。”
“……”
“算了,为了打消我的嫌疑,我把那个副所长的魂叫上来,让你看看他是不是被狐狸咬死的怎么样?”
简迭达光听人说过八九十年代有人会这一招,他没有概念,也不太能细想鬼魂的模样。
说时迟那时快,他们破案的环境变了。
“诶,冷……地上怎么冒烟了……这是不是传说中的二氧化碳挥发!”
简迭达用冷得打摆的脚表达了年轻无神论者的无知,他还没碎碎念完,脑门像被重击,牙齿窜上一股三伏天吃冰西瓜的刺激。
他门牙和下门牙打起架,嘴唇像被吸干了阳气,脸色变成纸一样的白。
钟界嘘了他一下,呔一声跺脚令地下的东西出来,那根香带来的烟直直地上升。
简迭达还没细想清楚冷意从何处来,地上继续冒出一团类似精神幻觉的黑烟,简迭达发出啊一声。
狐仙的心不知为何揪了一下,单手抄起简迭达就跟拎麻袋似的,一手又把他搂放进了心口处,用力掐他唇上的人中。
忽然,一个领导打扮的秃头男子鬼魂趴到桌子上来了,它的十根手指乌青,一出现就夺过他们摆的筷子,也吸引了二人。
简迭达骇然地叫,“有鬼啊!”
前有薛副所长的尸体,傍晚又见了活的鬼。世界之大,剧本杀都有。
钟界说,“认识他吗?”
“是薛副所长……我刚给他验过尸了……”简迭达躲到钟界的后面,点了一下头。
可惜副所长还没去地府报道的鬼魂除了能听懂人话,根本没有思维能力,他对原主的脸带着一股陌生的味道,简达是谁,他全无印象。
鬼影子抢饭吃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他在死死瞪大眼球,眼袋挂到嘴边的表情诡异,哀怨,黑洞洞的眼神透出他想宰了所有人的恨意,但他不敢惹狐仙。
钟界眼梢细如丝,瞟一眼饭粒减少的饭碗,秀气眉头带皱地道,“你偷简达的阳气,我会收掉路口的碗,活活饿死你。”
薛副所长饿到只会瞎点头,吞咽饭菜的口腔冒出一团气味实质化的恶臭。
简迭达问不了口供,指指脑壳像有包的鬼,“他一点……不认识人了吗?”
钟界对他嗯道,“枉死鬼都这样,死的突然,心中全无身前事。”
案子沾灵异,有狐仙,还这么久都破不了,果然有一个深层次的特殊原因,也许连死者本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薛文化,天色不早了,吃完就走。”钟界匀出碗里最后一口的饭菜,用筷子拨给地界上的其他小鬼,他的左手掐断烟,口中发出驱逐,“再劝一次,人进了棺材,来世才有官有才,早日投胎吧。”
“呜啊——”
打了一个饱嗝的薛文化不太听话,钻到桌底下怪叫起来,他抱桌乱啃一气,残羹剩饭从流血的喉咙里喷出来,吐出一嘴已经走过胃的食物泔水,屁股后面拉出一节橡皮红的鬼肠子。
简迭达的胃里想吐了。
好在香猝不及防朝左边一断,鬼被家仙镇压,地上一串黑色的污渍,但这说明薛文化选择继续滞留。
五年前的案子,加上这起茅厕里发生的凶案,一瞬间变得更诡异起来。
正巧路口有唢呐队和炮仗经过胡同,一行戴横幅的老百姓们像是奔着派出所那边去的。
钟界眼梢斜斜地看了一眼门缝隙外边,“听听这声在外头吵的,你们副所长最近也会躲到胡同里,人总是喜欢生前不闻不问,死后大操大办。”
简迭达堵起耳朵眼想,是这么回事,一般葬礼办的隆重永远是做给活人看的,可谁都知道这点,也没什么用,陋习到现代还是永远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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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钟界放好碗,简迭达好转了。
在一种难以说清的情绪刺激下,钟界掐了自己左边的胳膊,稳稳方才的失态。
严格来说,这是狐仙和小片警的第一次正面认识,他们上两回都没太搞清楚大家的身份。
然而钟界没好意思讲,他对小警察是有一些特殊感,就是他那晚夺走的一口阳气,让简迭达成天快把他吓得没气了。
“好点了吗?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赶紧说出来。”
简迭达心里明白是该揉几下眼睛假装清醒过来了。
他抬起哆嗦的手,要求不高地说:“是我不该先怀疑你,我马上走了,有水喝就好,你别破费。”
钟界听到这种小要求,不能随人家去了,他抬脚拐进自家杂院左边的厨房,拿开锅盖子做了一锅开水,打三个鸡蛋,兑了四五勺红糖,取出碗装着端出来。
还别说,这碗有三个鸡蛋撑场面的糖开水闻闻怪香的,好甜好好吃的样子。
钟界抓起白色调羹,搁在碗边吹凉后戳开半个嫩鸡蛋,一口深红色的糖鸡蛋凑到青年的嘴唇喂进去了。
简迭达的唇一甜,喉彻底热了,他抬起下巴喝了一个干净,口水说来就来。
钟界又喂另外半个蛋,简迭达咂咂嘴不想光喝糖,他没吃够地瞄了一眼碗里漂浮的水铺蛋。
钟界先前没多想,小警察瞅碗馋鸡蛋的样子着实不像刚被叫魂。
事情的前后发展不对劲。
钟界提心吊胆半天,猛然察觉二人关系上的端倪,一把没好气地掐小警察的人中,“你根本早就没要紧了对吧?那你还装什么装,给我起来!”
简迭达被他推开,这下知道事情不好了,只能在旁边疼到龇牙咧嘴。
钟界瞪过来一眼,“还敢笑?”同时又为他的精神能好转感到歇了一口气。
简迭达不笑了,他的手弄弄嘴唇皮,脸皮再厚也装不下去了。
“你家这鸡蛋真大。”
“大也不是你下的,你骄傲什么?”钟界说话刺耳,却清楚他还是想吃鸡蛋,立刻端碗让他拿起勺喝。
简迭达的手残,拿不动调羹,他把碗盖到脸上,连汤底都舔得一干二净了,好吃,下次还得来。
旁边,钟界一不留神盯上了简迭达正在舔嘴角的舌头,钟界脸上明露出来的关心感也消失,转变为不明不白的……臊气,裤子也很不……安生地紧了一下,胸膛,后背和手心更是窜上邪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