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貌为何如此相像,可是那个人明明就死掉了。
蕴霖似乎在一瞬间卸下所有的表情伪装,他眼中立时水光氤氲,眉心轻蹙,神情中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述的情绪,他这么痴愣愣的望着眼前人。
白芙芝见“舒彦”忽然变得很奇怪,仿佛像看到了旧人,眼神闪动着熟悉的意味。
蕴霖三步化作两步走到白芙芝跟前,他手心微颤,趁女子还未反应及时,他依恋般握住了她的手,欲语还休的模样,平日里带着柔情媚意的眼眸此刻也溢满了认真。
他就这么反反复复环视了她好多遍。
手心里的温度似要烫灼了她一般,她一个激灵,将手抽了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今夜的舒彦,真的跟往常太不一样了。
莫非他真的对她产生了非分之想?
今夜又是想她,又是紧握她的手,难舍难分的样子。
白芙芝寻思着他们两个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举动,怎么就让他误会了呢。
不过男子那张动情的脸,真的惹人垂怜,似梨花带雨,委婉柔情,清新中又掺了三分热意。
她忽然心跳一瞬。
又马上遏制住了心中悸动。
的亏是理智战胜感性,这样的男子,她还是少靠近为妙,说不定此刻全是他演出来的戏,就为了戏弄她开心呢。
“舒公子,女男有别,请自重,夜深了,快回去歇息吧。”
白芙芝很是冷静的劝导“舒彦”出去。
她默默转身不再去看对方复杂的眼神,很快,身后人沉默片刻,终究窸窣脚步声响起,安静走出了房间。
此刻过道里寂静无声,偶有房间里还烛光晃动,蕴霖疾步走出客栈,顺着屋檐下的阴影处走去,很快身影隐在了暗色中。
逼仄小径中,蕴霖背靠青苔遍布的石墙边,墙上还有湿滑的水渍附着,但男子的心思已经不在身边污秽的环境上,他广袖一挥,毁去了脸上的幻术易容。
银晃晃的月光落在了男子艳丽妖冶的脸上,上扬的眼尾隐隐泛红。
他显然控制不住情绪了,微颤的双手轻轻捂面,莹润的泪水顺着手缝淌落脸颊,滴落下来。
那个人不在人世之后,很少有事物能挑动引发他如此激动的情绪了。
好几年了,以为自己早就已经忘了那个人,对那个人也不过是依赖之情,怀有尊崇感恩,谈不上喜爱,可心中就是落下了执念。
或许是她从不曾明面上夸赞认可过他。
即使他出生入死,为她卖命。
也只不过听她冷冷吐出一句“做的不错”的评价。
全然不顾他身上旧伤遍布,又忙不迭给他颁布新的任务。
似乎他若是任务中丧命,便任由他死去了。
她所有的温情柔软都给了她的夫郎,哪个一无是处,病殃殃的男人。
甚至那个柔弱不堪的男人,不曾为她的野心添过任何助力。
她却那么爱他,怜他。
蕴霖思及过往片段,心中无悲戚,却难受,像心口被拧住了般,喘不上气,这源头终究是心有不甘罢了。
就算那个女人早已经死掉,以为自己不再挂怀于心。
可今日见到这个与她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子,还是举止失措了,匆忙离开反而像是惊慌逃窜。
他眼眸中先是彷徨无措,继而像似想通,过往执念在心中无边无际的发芽生根,悄然滋生壮大。
修长指尖抹去眼角最后一滴泪,眼神渐而笃定。
今日他扮作桑舒彦的身份来探视这位女子,下次再出现在她面前,必定是以他苏蕴霖的身份。
他定要结识她,并深得她心。
让她心心念念,唯有他一人。
男子独自站在昏暗小径中,这一待,便是良久。
终归夜已深,就算尚无宵禁,街上逐渐人烟稀少,许多商铺也已打烊,只剩几盏幽幽灯笼悬挂于门上,照着周遭。
另一边,舒彦本来是在房中,打坐运功,调理先前的内伤,不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白芙芝与其他男子的交谈声。
他这间天字号房位于三楼过道最里边临窗,通风敞亮,豪华舒适;而白芙芝的普通客房就在二楼过道最里边,简言之,就是在他这间房的下面。
本来屋子隔音也算不错的,但是舒彦武功深厚,加上正在运功之际,感官上的触觉嗅觉听觉更胜于常人。
即使他也喜安静,想静心运功养伤,但无奈隐隐约约的声音总是绕于耳边,如蚊蝇般,嗡嗡作响。
仔细听吧,又无法具体听清交谈内容,只知道白芙芝房里竟深夜有男子出现,两个人还殷切闲聊。
舒彦不由得心烦意乱,觉得是这声音叨扰了他,令他无法静下心来打坐。
果真是个拈花惹草的女人,昨日才去了烟花之地,夜晚又哄骗到男子来她房间。
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生出憎恶,心中正揣测之后要如何杀了这个可恶的女人时,楼下的屋子又传来开门关门声,走道上匆匆离开的脚步声随之远去,一时耳边恢复了宁静,再无嗡嗡响动的交谈声。
已经没有人再发出细微声响打扰他了,可是他俨然已静不下心,男子轻拢眉心,疏淡的神情中难得出现一丝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