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他人已在官场,兴许有些应酬推脱不掉。”
陆昭近她一步,微微俯身看着她:“所以,他去是事出有因,我去,你便疑心我是去寻欢作乐?”
他这话问得有些难听了。她倒也没这么想过——只是她不喜欢那些地方,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去罢了。
陆昭看着她的眼睛,让她的眼神不自觉闪避了一下——他身上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感,似乎正挤占蚕食着她周身空间。
“还是说,在这种事情上,你介意我,比介意他多些?”
她直觉这个问题背后有深意。所以也没想着回答,径直岔开了话题:“你在里头待这么久,查出什么了?”
说到正事,陆昭眼神沉寂了一霎。
前些日子他发觉陆衡手上查的案子跟朱家有牵连,便多留了两分心——朱家的支持对太子还是有些用处,皇后娘娘也一直属意朱家女为太子妃。
那段时日,陆衡身边的人身上总带着血。他问了陆衡,却也问不出什么。
所以他才决定跟着陆衡,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这一跟才知道,原来那暖春楼,现在是握在陆衡手里。
看陆昭沉默下去,知窈大概明白过来,又是那些牵涉朝堂的复杂事情。
她本也对这些不怎么上心,也就不好奇了,只问了一句:“姨父知道这事儿么?”
陆昭嗤笑了一声,“陆侯爷会不知道么?”
——他有时甚至会觉得,他在这家里,像个外人。
陆侯爷和陆衡才是亲父子,他们做了什么,又打算做什么,都不会告诉他半句。
陆家到底还有多少是他不知道的?
看出他情绪不对劲,知窈伸手,捏了两下他手掌权做安抚:“不管是什么,既然姨父知道,那就必然不会出事。所以也不要多想。”
陆昭下意识去握她的手,她却已经抽手回去了——只在他掌心,留下一只歪歪扭扭的香囊。
陆昭慢慢摩挲了一下——单看这样子,也已经猜出是谁做的。
赶在他开口前,知窈瞪了他一眼:“陆昭,你敢说它一个丑字试试。”
他笑起来,翻来覆去仔细看过,“你想听我昧着良心夸几句,也成。”
知窈被他堵得呼吸一滞,恼羞成怒:“本来也不是给你绣的。只不过绣出来……不是那么好看,要送阿衡哥哥实在拿不出手。”
绣娘绣的那个就精巧别致得多。阿衡哥哥素日里要同各路官员打交道,身上若戴个丑香囊,也不像话。
“是么?”陆昭看她一眼,拿着香囊在身上比了比——玄色在荼白的衣袍上,未免有些过于醒目了。
他这套衣袍,是为了假扮陆衡特意去做的一身,完全就是陆衡平日会穿的样子。
“那你这挑料子的眼光,着实不太行。”
他这话说得知窈一愣。
这么一看,香囊和他现在身上这套衣裳,确实是不搭的。
可她当时怎么想得来着?
好像是觉得玄色不容易出错——她对自己的针脚心里有数,唯有这样深色的料子,才不会将她针脚的毛病全部暴露出来。
“不要就算了。”她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反正你今年也不会再收到我的生辰礼了。香囊给我,我拿去给狗玩儿。”
闻言,陆昭真的将那香囊攥在手中,整个拳头都放在她掌心。
而后变戏法似地,在她掌心留下了一颗糖。
陆昭笑了一声,“小心眼。”
香囊握在他手中,仿佛恨不能把东西嵌进去,好叫别人再也觊觎不了。
“窈窈,我很喜欢。”
知窈哼了一声,将糖咬进嘴里,含糊说:“这还差不多。”
陆昭微微低头看着她。
一时甚至怀疑自己的心跳声太快、太响,会惊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