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窈刚好拿来一只瓷瓶将花插上,闻言点了点头,“外面花都开了,漫山遍野,很漂亮。”
“可阿衡哥哥抽不开身,不能陪我去看,那只好把我的春天分给你看了。”
她抱着瓷瓶塞进他手里,“再过些日子,花可就要谢了。”
陆衡接过花瓶摆在书案前,轻轻揉了她发顶一下:“明年的这个时候,一定陪你去赏花。”
知窈登时泄了气,抓着他的手,“不要。明年还有好远。再说了,万一你明年这时候又忙怎么办?”
他笑起来,“学聪明了。”
“不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还是哪件答应了你的事没做到?”
知窈仔细回忆了一圈——好像确实没有。他是个很守约的人。
她想了想,勾住他小指,晃了两下:“那一言为定。”
陆衡“嗯”了一声,“一言为定。”
得了陆衡一个明确的承诺,她放了心,抽回手来,去翻他书案上堆叠的东西,“阿衡哥哥这次还要忙多久?很棘手么?”
陆衡在她身后,轻轻捻了一下她勾过的指间,“朱家的事,牵连有些广。”
知窈对这些朝堂上的事情兴致缺缺,即便陆衡从来不瞒她,她也听一耳朵便忘干净了。
只是朱家姐姐也在学堂,同她一起上课。朱家姐姐性子温婉,对她也多有照顾,听说还是未来太子妃的人选。
若是朱家有事……
陆衡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不是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她向来信他,有了这么一句,也就不再多想。
——也是因为她想起了另一件对她更紧要的事儿。
明天学究就要检查她抄的书了。
她还没问,就听陆衡道:“抄的书在你右手边,已经整理过了,明日一早交上去就好。”
知窈睁大眼睛看向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被他猜中心思,只是免不了好奇:“阿衡哥哥怎么每次都猜得这么准?”
“怪不得他们总说你擅识人,到底怎么猜的?”
“旁人也许要猜,”他将她鬓边散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回去,笑着道:“你心里想什么都明晃晃写在脸上,一眼便知。”
陆衡字迹仿得天衣无缝,厚厚的一沓纸不见一处差错,知窈只随手翻了下,一时自己都要以为是自己亲手写的了。
捏了捏手中纸张的厚度,她倏地想起来陆昭说的那句——“你说的歇息,就是帮你把功课写了?”
她扭头看向陆衡。今日一早在姨母那儿也听了一耳朵,说阿衡哥哥这两日都没睡几个时辰。
他面上虽没什么疲态,可要换做是她一日只能睡两个时辰,指不定得多难受。
知窈抿了抿嘴唇,难得良心发现:“阿衡哥哥,以后还是我自己写吧。”
陆衡本在替她收拾纸张,闻言手上动作一停,“怎么了?”
“你已经很忙了,听说这些天都没睡几个时辰,却还要帮我写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话音未落,她倏地身子一轻,被抱坐在书案上。
这样一来,她视线便能同他平齐。
陆衡话音很轻,看着她问:“无关紧要?”
“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她忙不迭摇头,“我只是自己觉得……”
看着她低下头去,他声音柔了一些,“窈窈真想自己做?”
知窈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
陆衡笑起来,“既然不想,就还是都交给我,像之前一样。”
她声音小下去,揪着他的衣袖,“那你不会累么?”
“累。”
她刚抬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肩膀一沉。
陆衡环住了她,靠在她肩头,声音低低的,“但是窈窈让我靠一会儿就不累了。”
知窈愣了愣,而后试探着轻轻拍了两下他的后背——像小时候他哄她睡觉一样。
书房里安静得出奇。
清浅的松柏香萦绕,让她的心一时都静了下来。
陆衡闭眼靠在她身上,她甚至能感受到他渐渐平缓的呼吸。
只是没过一会儿,她突然听见门外有什么动静。
她坐在书案上,正背对着门,下意识便要回头。
陆衡倏地收紧了胳膊,将她完全纳在怀中,唤了她一声:“窈窈。”
“你多陪陪我。”
——后面这句呢喃得太轻,她没听清楚。
陆衡只紧抱了那一下,很快便松开手,缓缓站直了身子。
知窈已经忘了方才身后有动静的事儿,抬眼看向陆衡,“什么?”
陆衡笑了笑,望着她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柔,像是不管她做了什么,都能无条件包容的兄长。
——至于那些不能显于她眼前的东西,譬如独占欲,他不会让她察觉分毫。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