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家丁都出去维持秩序了,徐蔚背手把门一关,院子里倒空落落不剩什么人了。
招婿这样的喜事,偌大个宅院里竟然就零星挂了几条红绸,甚至谢谅还看到了不知是不是张家女儿丧事的白布。
此事越想越不对。
“什么人?”
从正厅走出来一个管家模样的瘦高男人,一眼就看见了正欲溜进去查个清楚的徐蔚和谢谅,徐蔚反应快,当即朗声道:“我们是揭榜的郎君!”
管家上下看了他几眼,徐蔚双手揣在袖子里真像是拿着榜一样,便点点头,侧身请徐蔚进正厅面见张大户。
徐蔚带着谢谅往里走,路上还顾得着和谢谅嘀咕:“小仙长,我心里还是只有你的,你当清楚,这是权宜之计。”
谢谅早习以为常,全当他是放屁。
进正厅,张大户在当中坐着,神情不算轻松,略点了点头,那管家得了意思就开始询问,大约是谢谅生的更年轻混像个半大少年,那问题都只对着徐蔚去了。
“你叫什么?”
“许哎,哎呦喂的哎。”
这人说瞎话一向是有得天独厚的本事。谢谅不说话,低头装小童听着。
“家里有定过亲吗?”
“没成,曾心有所属,但流水无情。”
徐蔚说话的时候还瞥了一眼谢谅,被人以沉默应对。
“家里还有什么人?”
“无父无母,孑然一身。”
这句倒是不假。
管家问完了,和张大户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便叫了一堆人上来,拥着徐蔚到什么地方去。
徐蔚起先还挣扎,一听人说小姐想见他,立马闭了嘴只说是要带上小童,拉着谢谅一道跟人去了。
正厅后面偏院有一栋小楼,张灯结彩,终于有了几分家有喜事的样子。
“小姐说,请许公子上去。”下来一个通传的小丫鬟,低眉请徐蔚,谢谅一眼便看见她腰上挂着个辟邪的桃符,加之登云盆的异常,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徐蔚自然不肯撇下谢谅不管,打着哈哈扯着自己的“小童”便一同上楼去,管家与丫鬟们竟也没人拦着,由他信步上了小楼。
楼上精致非常,整个屋子有一大半被千工拔步床占据,装饰日用,应有尽有。拔步床前挂着层层叠叠的红纱帘,十分喜气。
二人谨慎地走近,见纱帘后有朦朦胧胧一个身影,长发如瀑,垂于胸前。
“张小姐。”徐蔚叫喊道。
“张小姐别误会,我不是来和你成亲的,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徐蔚说着,却十分有分度地留步在纱帐之外不近前。
纱帐里的人影坐着一动不动,谢谅手中扳指大的法器却第一次散发出如此耀目的光辉,比之魇妖那次还要强烈。
狂风四起,掀开纱帐,张小姐的真容显现在他们二人面前。
只见她杏眼圆睁,双目无神,双手被绑在胸前,而她的脑袋上,有很多条如千斤淖里的怪东西一般的长蔓,贴着她的头皮扭动,好似迎风飞舞的长发。
这便是张小姐死而复生的真相,她和齐景云一样,都被冥气缠住了。
冥气寄生在她的体内,外人便以为坐起来的是张小姐,她不说话只点头摇头,就连张大户也只以为女儿是跳了一回井憨傻了,急着要招赘婿打理家业。
好在“张小姐”被谢谅手里的登云盆的光辉笼罩着,暂时没有异动,徐蔚眼疾手快掏出来一沓符纸,乱七八糟贴了满满一屋子。
不久后,管家看到“许公子”的小童下楼通告,说是张小姐已经允了这门婚事,想请父亲一同来说道,管家吃了一惊,可谢谅天生一张真挚面容,他也便差人去请,不多时张大户就来了小楼之下。
“许公子”满满悠悠下楼,小童却仍在楼上站着。
“我已经见过张小姐了。”徐蔚笑眯眯地说,笑的张大户都有些怯意。
张大户抬头看一眼小楼,问:“我女儿如何了?”
自张小姐死而复生,他再也没踏进过这个小楼。外人传言张大户只有一独女,宠爱非常,取名一个谨字,捧在手心里长大。
如今再看,张小姐投井自杀,张大户不上小楼,这宠爱瞧着也不过如此。
徐蔚打量着这位父亲,并没有回话,逼的张大户许久之后终于开口坦白:“我知道谨儿是傻了,前面几位相看了都吓跑了,你若是不愿意,我也照旧给你些银子,出了这个院门,再不要乱说。”
这便是揭榜无人中选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