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谅这才知道,玉碎诀的事情何方行只字未提。
他到现在都有一个疑问,何方行是从哪里学的禁术,就连他自己也只是两百年前见过那么一次。
何方行虽心气高傲,却也只是勤勉之辈,不像是会走歪路的。
但何方行没告诉常言思,一定有他自己的思虑。
谢谅还没来得及向徐蔚示意,这人便心领神会一般说:“山下的事情差不离就是这些,那个大个子后来使法子救下了我们,多谢他,至于个中内情,恐怕你还得亲自找他问个清楚了。”
听过这话,常言思知道自己从徐蔚处也找不到什么答案了,心情也低落下来,又说了几句旁的,道别的时候都有些有气无力。
徐蔚倒是起身送他出了门,开口说了句神神叨叨的话:“万事求诸结果,常道长。”
常言思不求甚解,回头望他一眼,那瘦高的身影又回了木屋。
回去的路上再琢磨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常言思好像明白了一些意思,徐蔚这是劝他不必把精力放在刨根问底上,既然要救何方行,何不放手了去救。
万事求诸结果,他只想何方行的灵脉能修复如初,至于过程如何,不该他去分心。
而后青山明月,豁然开朗。
关了门,徐蔚伸个懒腰还想回去躺着,他这会儿穿了谢谅拿回来的衣服,虽颜色暗沉,细节处纹样却又精心,灯光一晃像是浮了层碎金一般,实在好看,衬得他瘦竹竿一样的身子都挺拔了几许。
谢谅拦住了他的去路,盯着他看:“破庙里面有什么?”
齐景云说他在破庙出的事情,谢谅见徐蔚也是在破庙,只是那时候心有他事并没有留意破庙的情况,但徐蔚自称在糖心镇过生活,他总不能也不知晓。
“我想想,破庙里是个土地像,逢年过节有人上供,嗯,贡品好吃!”徐蔚抿嘴,似乎在回味。
谢谅没听到自己想听的,继续问:“还有呢?”
徐蔚想绕过他坐下,可谢谅竟然起了劲拦着他问,走去哪儿挡去哪儿,只好老老实实地回忆:“是听有人说,原来这里不是土地庙。”
“什么庙?”谢谅追问。
“原先供奉的是什么我也没见过啊,小仙长,方才你做的饭菜太香我吃撑了些,快让我歇着。”
他所说的歇着,就是拿一本谢谅错买的多情蜀女救亡夫的话本津津有味地看,看一页还要念两句和人打趣,没什么正经样子。
“徐蔚,你才是装傻子一把好手!”谢谅盯着他身上的衣服看,玄衣领口有一圈暗金色的银杏纹,用的是东洲女子曾经最时兴的绣法。真是奇特,这人就算穿的再正经,骨子里总是让人信不得,谢谅把徐蔚白日里打趣自己的话毫不客气地还了回去。
徐蔚摊手:“我说了你又不信,不如和我下山看个究竟,才知道我有没有诓你。”
下山,两百多年里谢谅下过五次山,三次是跟着去买书,一次认识了周焜。
“好,下山便下山。”谢谅甩了句气话,说起来也没底气,拦路不成,自己又坐回去接着看书了。
徐蔚倒是起了兴子,书也不看了,凑倒他跟前,很正经地问:“小仙长,为什么一有旁人在,你便要装傻?”
谢谅头也不抬,和他讲条件:“你告诉我破庙的事情,我便告诉你为什么。”
徐竹竿像是犯了难一样,绕着谢谅伏案读书的那张小桌子转了好几圈,才神神秘秘地凑近来耳语:“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告诉旁人。”
他说糖心镇的破庙有秘密,里面原来供奉的是个邪神。
“我刚到镇子上没处去,便去庙里凑合日子,无意听来上香的老人说过一嘴,我不知真假才不告诉你的,不是要哄你,真的。”
徐蔚说的很认真,配上他夸张的神态,谢谅倒是信了三分,总而言之,破庙的确如常言思说的那样有问题。
“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了吗?”徐蔚眼巴巴地挨着他坐下,双手捧下巴,一副务必要知道的样子。
谢谅把书搁下,回头看他的眼睛。
“因为不想让别人可怜我。”
谢谅说。
“我师父没了,别人看我都是一副可怜孤儿的模样。”
所以他要装傻,装成小傻子的模样,让别人可怜一个傻子,好过日复一日地可怜他是孤儿。
谢谅想,他不是傻子,所以这可怜也不是给他的,他不被别人可怜,他也不算是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