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焜扯过袍子一把甩开,撒在了齐景云的身上,扶着他的胳膊要往自己背上扛。
远处却传来一阵喧嚣,不多时就有一行七八个人也来到了此地。
何方行认得他们,这些人是尘明山的巡护,大多为四长老门下弟子,各个修行高强尤善武道,只是他不明白,周焜也没回山报信,千斤淖与外界隔绝,他们是怎么知道并赶来的。
但这也没耽误何方行上前见礼。
领头的穿着箭袖斜襟短打玄衣的人没回他的礼,只问:“是你们烧了山符求救的吗?”
谢谅扫了一眼地上的包裹,钱物具在,干饼子都没少,却唯独失了个山符。
“你是说那个木牌牌吗,那是在下烧的,丢火符的时候为了趁手裹上一同丢的。”徐蔚不知何时挤到人前,比划着说起自己刚刚的误打误撞。
尘明山弟子下山领的那个木牌并非只有辩识身份一种用处,早些年还用作求救的灵符,无论身处何地,只要遇险,尘明山便会知晓相助。
只是这些年太平惯了,谢谅一时间都没想起这件东西来,看管山门发木牌的弟子估计也不知晓这一层用意,偏偏徐蔚误打误撞烧了那些黑东西不说,还把山符也给烧了。
徐蔚说的绘声绘色,玄衣人却默不作声,似乎是不太适应有人这么和他说话。
何方行并未在人前露出厌弃的目光,低着头向玄衣人回话:“这人是镇子上的,误打误撞和我们一同遇险,请您别见怪。”
说完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把徐蔚拉了回来。
接着,他又将如何同谢谅和周焜下山的经历一一秉明,玄衣人这才发现藏在人群最后面的谢谅,竟然带着人齐刷刷见了个弓腰俯身的大礼。
“谢师祖!”
这一声师祖把在场众人都叫成了哑巴。周焜更是开始为自己唐突叫谢谅师叔的事情懊悔。
他把自己叫高了辈分了。
何方行最为惊讶,内门那个傻子竟然有这样高的辈分。
外人眼中,傻子谢谅颤颤巍巍地走到人前,毕恭毕敬地回礼:“代问四师叔好。”
四师叔,难道就是四长老?
能叫四长老师叔的人,只有掌门和二长老三长老的弟子,何方行此时才知道自己轻视的是个什么人物。
可再是人物,他也是个傻子,是个被丢在后山的弃子。
玄衣人和谢谅客气完以后,处理起现场,命两人将外袍被周焜用发巾捆在身上的齐景云提起来,剩下几人列阵围在周焜一行人的旁边互送着要回山,徐蔚却一下子跳了出来。
“你们回吧,小生得回家吃饭了。再会。”
说完大摇大摆地甩着他的绿腰绳往镇上走去,临到岔路口还回眸朝谢谅脉脉看了一眼,惊得谢谅差点儿忘了自己在装傻子这件事情。
千斤淖一散,路上的景物都变得寻常起来,因为玄衣人的助力脚程也快些,不多时到了山门。
算着和徐蔚斗嘴的时间,谢谅觉得,想来他们收到消息就下山了,少不得用些御剑的手段,只是被千斤淖困在外面所以直到齐景云露面才跟着周焜的气息赶到。
四长老有战神之名,他教出来的弟子无一不能以己身敌千人,看何方行向来傲然此刻却分外拘谨的神情就明白,他有多么渴望和羡慕。
到了山门,何方行踉跄的身形被赶来的掌事扶住,周焜一面以肩膀撑着何方行,一面担忧地看向齐景云。
“兹事体大,我会将他带去由掌门处置,告辞。”
保险起见,齐景云身上贴满了镇压的符咒,谢谅偷偷向周焜点了点头,让他不用担心。
若见了掌门,少不了也会见尘明山的二长老,二长老尹星河是出了名的丹药大师,无伤不可治。
谢谅明白此中内情,周焜却知道的少,可他却对谢谅的这一点头生出莫大的信任,终于放下心回风正居照顾何方行。
众人一散,谢谅探了探胸口的东西仍在,这才绕了小路回木屋。
趁着月色回到小竹林,谢谅的肚子早就饿的咕噜咕噜叫了,得道的人不用饮食,谢谅远不够这个境界,每日都要自己生火做饭。
他抓了把米将就煮了碗野菜粥,又拿出晒在窗边上的半块干饼,紧跟着净了手,把怀里的雪白指骨拿出来,和幻了原形的墨色浅盆一起端端正正地摆在饭桌前。
谢谅满足地吸了一口饭菜的香气,低声呢喃到:“师父,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