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是一个人的灵根和修为的体象,一般只能通过法眼查探。但这世上有一类修行者会通过修行将自己的灵境外显,影响到现实世界。一旦有人踏入这种外显的灵境,便会受到域主定下的规则的影响。
周焜和谢谅进的这个灵境,叫做千斤淖。
顾名思义,凡入千斤淖者皆若负重前行,且修为越高影响越深。乌鸦是极恶之物,所承因果不在五行不受牵制,但尘明山下吸了灵气的鸟雀并非凡品。
谢谅是一张满是窟窿的草纸,因而行走自如,可周焜是正经尘明弟子,修为不说高到底是有的,自然会受到压制,行走困难如负千斤。
而何方行更在周焜之上。
“何方行往哪个方向走的?”谢谅问,周焜想也不想地指向前方,这是回山必经之路,何方行也不可避免。
谢谅接了周焜背上的行囊,问:“还能走吗?”
周焜十分惭愧地点头,他从谢谅口中得知千斤淖的险要后发觉自己虽然困难但还能行走,更加明白自己的修为有多么低下。他也有些惊讶,谢谅的修为竟然微弱至斯。
“那就好,东西我拿着,你轻松些慢点走,我往回走走寻一下何方行,万事小心。”谢谅想也不想地扭头往梁家庄的方向寻去。
千斤淖虽不至于一下子要人命,但若是被困住了再有人趁机下死手,几无生还的可能。
天下四洲十三山,尘明山位四洲交界处,仙名在外,那个人在的时候,从未有人敢在山下动土。
草木衰败,千斤淖中除了谢谅行走和呼吸的声音静的可怕。
谢谅擦着寂静却沉重的大风往梁家的方向走,他不知道这灵境有多大,生怕何方行早已被困住想走快些,又不敢走得太快怕离周焜太远,还未寻得何方行的身影,倒是看见了个十分惹眼的红色身影朝自己这边走来。
昏暗凋敝的四野,偏这一抹红色鲜活艳丽。
那人一身红衣站在树底下,手里拿着根叶子卷做一团的枯草,活脱脱一个邪门歪道供奉的修罗相。
想来他也不曾修行过,朝谢谅走过来的这几步招摇却十分轻松。谢谅下意识窥他的灵质,只见一团云雾一样的白气萦绕在他身后,就是个未开蒙的凡人该有的灵质。若非如此,谢谅几乎要怀疑千斤淖是他所为。
“是尘明山的仙家吗,我在此等候多时了。”那自卖自夸的徐老道的儿子突然出声,激得谢谅一皱眉不说,还自来熟一般靠得很近,让人十分不悦。
他没理人,继续目视前方行路,这人却不知好歹地又靠过来:“尘明山的小仙长怎么不理人呢,你师父没教过你叫人吗?”
谢谅一时愠怒,摸着包裹里周焜的那把无锋剑低声威胁道:“不许你说我师父。”
又没有什么交情,这人却像膏药一样黏上来,但凡谢谅有一丁点的修为,定要与他出手。
“好好好,不说就不说了,”那腰绿青年忽而妥协后退,指着不远处道,“有个你们山上的什么弟子在前面摔断腿走不动路了,我刚好路过去帮他报信,你要不要去看看?”
摔断腿,倒像是何方行会想出来唬人的理由。
谢谅软了三分语气:“带我去。”
那腰绿青年见他有些好颜色竟然又蹬鼻子上脸:“你这话好生硬,连个谢谢都不讲,吓坏人了怎么给你带路?”
谢谅指节一紧,却无法辩驳,他是该要说谢谢的。
“谢谢……不知阁下怎么称呼。”谢谅有心妥协,却发现连称呼都不曾问过,没有周焜在前面担着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有样学样地待人处事。
腰绿青年将眉一挑:“我姓徐,单名一个蔚字,你也可以叫我的表字……”
“不必了。”
眼见他要多言,谢谅不想在此耽搁时间,欠身行礼:“有劳徐兄带路。”
一身红衣终于有了要动弹的打算,得了这一礼,爽爽快快地引着谢谅前行,只是路上仍不停絮叨着问东问西,谢谅怕他不带路,尽可能言简意赅地敷衍着。
“你叫什么名字?”
“谢谅。”
“表字呢?”
“不曾有过。”
“我还没去过尘明山,尘明山上有好吃的吗?”
“不曾吃过。”
“哦……那你这衣服是新制的吗,暖和吗,我在镇子上没见过。”
“旁人的。”
“是刚刚和你一路的朋友送你的?”
“不算。”
“那你下过山吗,知道我们徐家的符吗?”
“不曾听说。”
……
他喋喋不休,谢谅的耐性到极点的时候,徐蔚问出了最后一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问题。
“谢仙长,你有相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