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萱绿着脸走出了试镜室。
等候厅的十几号人看到她的泪崩,虽然没什么明显表示,但气氛却暗暗变得更紧张了。
随后导演助理又叫了人进去。
一切正常进行。
后面再出来的演员神色就都很正常了,完全没有什么异常。
大家也都没再将此事放在心上。
到许烟时,就剩她一个人试镜了。
剧组要弄的试镜还挺正式,给她几分钟套了简易戏服,让她演曾韫玉。
她跟许萱演的是同一场戏。
要演曾韫玉得知丈夫生死不明,然后心态发生转折,赶去边城找他。
许烟不自觉回忆了一下许萱的演法,她侧重的是妻子在得知丈夫生死不明时,那种担心和忧虑。
但许烟扪心自问她哭不出来。也哭得肯定没许萱那么梨花带雨,精准AI。
她又看了看剧本,发现这个戏好像……也并不需要哭?
曾韫玉在此时还是个泼辣蛮横的性格,就算她一下子知道了丈夫可能死了,但她能立刻就哭得那么伤心柔弱,我见犹怜吗?
许烟觉得这跟人设不太相符。
她跟演小厮的演员沟通了两句,对方一听她的想法,答应得极为利索。
十分钟的准备时间一到,小厮就慌张着上来来报:“禀、禀告夫人,将爷在盘阳关被敌军砍落马,现生死不明!”
许烟演的曾韫玉,正在低头笨拙地一针一线给那个倒霉丈夫绣冬衣。
她不太擅长这些东西,闻言被针扎了手,“嘶”地一声倒吸了口气。
血珠子从她不曾做过重活的皙白指尖冒出来,红玛瑙一般。
小厮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就着禀告的姿势跪在地上,不敢看从上方走下来的人。
绣品,木尺被她下台阶的动作连带着扫落在地。
“你再说一遍?”曾韫玉走到他面前,对他不怒不喜道。
“回禀夫人,将爷他、他被人斩落下马,现如今生死不明……”
小厮沉痛回答。
可他这话还没落地,人就被踹得歪倒在一旁。
这一脚,结结实实在他肩上烙下了个鞋印。
“宋胜他百年神将,你们这信怎么传的!”曾韫玉盛怒,将绣到一半的衣裳猛地摔贯在一旁空侧。
杀人的寂静在蔓延在屋子内,曾韫玉瞪着他。
一双幽黑的眸子里尽是怒火。
“禀、禀告夫人,这是军中信函……小人,小人再去核实!”
小厮呈上信笺,他也不愿相信,可千真万确,军情还能有假?
他递信的手不断颤抖,声音在慌张中亦染上哀色。
信笺被瞬间刮撕般抽走,在小厮低着头不敢再看。
薄薄的信纸,右下角盖着大晟朝的军印,鲜红得刺人眼。
讣告
致宋胜家眷书:
定远将军宋胜,九月十八于寒固关被敌斩落赤风驹,后经搜救数日,不见踪迹。
许已别俗逝世,望遗眷安。
被纸笺遮住半张面容的曾韫玉下巴咬紧。
报信小厮只听闻一声极其轻微的吸气,落在他头顶。
“备马。”曾韫玉道。
“夫人……”小厮抬头,他听见向来强势的夫人声线里那一丝几欲崩溃的颤抖,欲劝。
“给我备马。”
“宋胜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字字铿锵。
“一张纸算什么。”
“快去!”
那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威势。
小厮退下。
印着血色军令的讣告被曾韫玉蹂烂在指间,露出她一直掩人视线的通红的眼。
那双眼波光潋滟,美艳狠绝。此刻,正晕红着,不断有泪涌出,却遏而不流。
“宋胜,你胆敢死,我就欺负死你那方韵如,让你九泉下也不得安宁……”
她咬牙切齿地咒骂。
是骂宋胜,更是恨天命的宣泄。
她踉跄几步,脚绊到地上那件冬衣的半成品。
她蹲下丨身,将它用力攥到心口,低着头,黙着语。
躬起的脊背随呼吸起起伏伏。
你不能死。
你不许。
啜泣声隐约只出现了一小下,抑或是人们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