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那天来接你的老板对你态度挺好的,以你们的关系你在珵远干活应该也挺轻松的?哎,如果你跟他说——”
“什么关系?”池漉直起身,侧过肩膀大大方方地正视他,黑亮的眸子里罕见地浮现几分反感厌恶的情绪。
看来当时他在校门口跟闻竺吵架,宣尤不仅听见几句谈话,还极有眼色地察觉出了闻珵意对待身旁人的微妙态度,更想以此为借力,帮自己讨一点好处。
池漉只觉得厌烦,表情淡漠无波,直截了当地打断他:“我什么都不会跟他说,我已经从珵远辞职了,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辞职?”宣尤显得比他还要痛心于这份工作的丢失,不由道:“这么好的公司,干嘛辞职呢?我看那个老板对你......”
池漉收拾好东西,猛地从位置上站起,宣尤瞥见他眼底的不耐,讪讪住口,过一会儿又谄笑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别生气。”
“没生气,我只是有点反胃。”池漉摆着平静的表情实话实说,无视对方僵硬的脸色,从他身后绕出座位,往前走到了导师后面的两排位子坐下,远离所有扰他清净的人,却没意识到有道视线一直黏在他肩背,长久未消。
那天和陶淙他们吃饭完回来后,闻竺开始克制对池漉的心思,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找,他原以为这很容易——不过是一个自己看不上的人,想忘自然很快就能忘。
几天的挣扎坚持却在遇到对方的一瞬间瓦解。
闻竺几乎是在踏进教室的瞬间就注意到了坐在窗边的池漉,他挑了一个不远不近的位置,强自忍耐地不去看他,却下意识地听着他和宣尤的对话,直到听见对方从珵远辞职,暗暗压抑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地剧烈翻涌起来。
即便两人已经争吵过数次,此时此刻也依然忍不住心存最后一点侥幸。
他抬眸,注视着从自己身侧走过的背影,胸中泛出的难言酸苦一直涌到喉间,挤压出一捧他至今不敢、也不愿意承认的后悔。
池漉的顺序在闻竺和宣尤之前,他准备充分,答辩时发挥良好,感谢完几位导师后下了讲台收起电脑就走,绝不多留一秒来和讨厌的人同处一室。走出校门外,熟悉的车早已停在固定位置,闻珵意肩宽腿长,身姿挺拔地站在车旁,见到他便走上前。
池漉面上显出一点迷糊,“我还没有给你打电话呢。”
“我看时间差不多,就先过来了。”闻珵意接过他手上的笔记本电脑,“答辩应该还不错?”
“恩,挺好的。”池漉兴致缺缺,情绪并不如早上过来时那样高扬,垂眸盯着脚尖不看他。
闻珵意敏锐察觉出他的低落,伸手,稍稍抬起一些他的脸,又很快绅士克制地放下,细腻的肌肤在指间留下一抹稍纵即逝的余温。
他轻声问:“怎么,发生什么事了?”说完,闻珵意想起对方的同学就是闻竺,眉心划过不悦的痕迹,“闻竺又找你麻烦吗?”
“也不是。”池漉喃喃道,他睫毛微晃地瞧一眼闻珵意,转而走向路旁的车子,边走边跟他说在教室里发生的事。
两个人坐上车,池漉说完后叹气,“我不是怪你,只是觉得有点烦。”这件事要错也只错在宣尤品性不佳,完全错不到闻珵意头上,他本就不是会迁怒的人,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倾诉完后心情便舒畅许多。
“说完就好多了,”池漉脸上重新挂上笑意,忽然却灵犀一动道:“跟大企业总裁在一起的话,这种事是不是以后会遇到挺多的?”
“......”
闻珵意在听到池漉转述的宣尤的几句话后已经微不可察地皱了眉,想要巴高望上的人他见过很多,多年来早已能游刃有余地避免这些麻烦事,可池漉还小,他不希望自己作为年长几岁的人带给对方的却是烦扰和困恼。
“抱歉,”闻珵意侧身面对他,面容沉静,诚恳直接,“给你带来困扰是我的疏忽。我保证,会尽我的能力不再让你遇到类似的事。”
“你不用道歉。”池漉迎上对方垂下的目光,舒展的眉目更凸显出他的俊朗率直。他停顿片刻,坦诚道:“如果真的决定要在一起,我也不会怕这些麻烦。”
闻珵意半晌无言,心底被对方软软地戳进去一块,他抬手抚上池漉柔韧细嫩的后颈,掌心触到温热的皮肤,缓慢地摩挲一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