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漉侧过肩膀避开他的动作,垂头盯着自己脚尖前的地砖,“我在等人。”
闻珵意伸出去的手停顿片刻,慢慢收回,“去大厅等吧,或者......”
“闻总。”林秉拿着闻珵意的羊绒大衣,从口袋里掏出正在响铃的手机递给对方,看来电名字应该是某个合作方。
他的视线在池漉脑后凝滞几息,才接过手机稍稍走远两步。几分钟后闻珵意挂断电话,回来拿过林秉手上的大衣,展开披盖到池漉背上。
“外面冷,如果不确定等的人什么时候会到,还是先去里面坐吧。外套口袋里有我的名片,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打给我。”大概是有比较紧急的工作,他说完之后没有多留,带着林秉匆匆离开。
池漉将脸从膝上抬起一丝缝隙,望着前方两个笔直修长的背影在黑夜中逐渐消失。他能感受到他们的好心,但那时的他完全没有任何与之结交的心思——反正没有自由,即便认识了也毫无意义。
他抓住羊绒大衣两侧的衣领把自己裹得更紧一些,却没有伸手去翻对方的口袋。
过了十一点,池漉等得昏昏欲睡,才终于听到耳熟的说笑声从酒店内由远及近传来。一群人走到酒店大门外,当闻竺的目光扫向他时,池漉的身体就脱离了自己的掌控,不顾自我意愿地猛然站起,迫不及待地走向对方。
池漉觉得这副身体就像一具木偶傀儡,被看不见的某个存在肆意操纵,而他这个原本的“主人”早就被排挤在外。他清晰地感觉自己走到闻竺面前,抿唇露出期待的笑。
陶淙和其他几个朋友站在闻竺身后,见到他被冻得面色苍白的脸不可置信地道:“不会吧,你还真就在这门口等几小时啊?”
“嗤,”有人笑了一声,“傻的吧!”
闻竺的眉尖轻轻扬起,似是嫌弃,“至于这么笨吗?”
他语气不屑,而后唇边的轻笑却在昭示他内心的满意——他满意于池漉把他随口的一句话奉若真理,尤其是在他这群朋友面前,对方的听话乖巧、执着深情让他无比满足。
池漉把他高高在上的神情尽收眼底,却做不出丁点反抗,嘴上还不得不问:“回宿舍吗?”
“恩......等下,”闻竺面上的笑意蓦然消散,抬手抚了下他肩上披着的外套,“这是谁的?不是你的吧,这件衣服够抵你两年的生活费了。”
池漉立刻不由自主地解释:“是刚才等你的时候有人借给我的。”
“哟,还有大老板借你外套呢。”闻竺的朋友在他身后怪异嘲讽,“闻竺,你可得抓紧了啊。”
一群人哄笑出声。
闻竺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下嘴角,眸中带着冰冷的厉色,淡漠地睨他一眼后从他身侧走过,“无所谓,我又不在乎。”
池漉心里大骂他自私虚伪,把人从头到尾数落一遍,巴不得他离自己远点,脚步却控制不住地跟上对方,急着道:“我们回学校吧。”
闻竺脚下不停,并不回头看他,“我去别的地方,你自己回去吧。”
他走到陶淙的车旁,拉开副驾驶的门,坐进去前讽刺般向身后的人扔了一句:“既然不是你的东西就别拿,那件大衣你也拿不起。”
说完砰的关上门,几辆车先后绝尘而去。
直到车尾消失不见,池漉僵硬的四肢才骤然放松,他终于能再次使用自己的身体。
池漉大口呼吸,冒着小雪转身跑回酒店门口,甩了甩发顶上堆积的雪籽。缓过气后,他脱下背上的外套,拍掉上面残留的雪,走进酒店把大衣交给服务员,告诉他口袋里有衣服主人的联系方式。
闻竺已经说了那样的话,他注定带不走这件衣服,虽说他原本也没想拿,甚至连“看一看对方口袋里的名片”这类念头都从未有过。
偶然遇见两个好心人而已,以他如今的境况,根本无法维持任何与其他人的交集。
他走出酒店,捡起先前放在地上的伞,怔怔地望了会儿漆黑夜空中飘落的细雪,独自撑伞缓慢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