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机场的路上,车内一片沉寂,前排的林秉和司机谨慎呼吸专注看路,把自己当成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聋子。
池漉上车后飞快把闻竺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删除,等情绪逐渐平复,理智缓慢回笼后微微低头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毕竟是当着总裁的面和他弟弟大吵一架,怎么说都不太好。
他侧头瞧了一眼闻珵意,想着是不是该解释一下,“闻总,我......”
“没关系,”闻珵意面对池漉时依旧是对他人没有的温和,“小事而已,别放在心上。”
“......恩。”池漉讶异地望向他,怔怔地点头。
闻珵意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并无异样,眸底却似乎有暗色翻涌,“我多问一句,如果介意的话可以不回答。你跟闻竺是,交往过?”
“没有。”池漉立刻否认,多犹豫一秒都嫌晦气,但刚才在校门外和闻竺说的话对方都听在耳里,真要说一点纠葛没有是不可能的,闻珵意也不会信。系统和世界意识的存在不能泄露,池漉考虑须臾,只得言简意赅地随口说明:“以前追过,现在不喜欢了。”
前方听到这话的林秉屏息凝神,抬了抬眼镜,有点不敢想象老板此刻的表情。
闻珵意眸色微黯,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下意识用力,手背上绽出明显的青筋,良久后又稍稍放松,“所以你说如果事先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不会进公司,也是真的。”
“应该是。”池漉侧头避开他的目光,老实地轻声回答。入职前他还特意查过两个人的名字,却查不到什么具体信息,如果一开始就知道珵远总裁和闻竺的兄弟关系,以他当时的想法恐怕真的不会去办理入职。
“不过,我现在是先认识了闻总,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把对他的讨厌牵连到闻总身上的。”池漉认真补充,闻珵意和闻竺是不同的人,他既然已经先认识、了解了对方,就不会把对闻竺的糟糕印象转嫁到他身上。
闻珵意默然无言地凝视着旁边的人,眼神中蕴含着更深切的令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林秉听他们越谈越深入,坐在副驾驶上大气都不喘,尽量让椅背挡住自己的身形假装不存在。他用余光去看司机,对方八风不动,五官连一丁点细微波澜都没有。
定力真好。
池漉阐述完自己的想法后便不多说了,毕竟“追过闻竺”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赶紧让这个借口翻篇的好。
闻珵意却忽然道:“我是他堂哥,我们两个的父亲是亲兄弟。”
池漉回眸看他,知道他是在向自己解释,虽然他认为老板似乎没必要跟员工剖白家事,但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们的关系好像不太好?”
——应该是很差,闻竺见到闻珵意的时候整个人情绪都难以控制。
“确实不怎么样。”闻珵意承认道,语气中却并不在乎,“我父亲是早就从原先的闻家脱离出来的。”
闻老爷子偏心,对待大儿子和小儿子的态度天差地别,闻珵意的父亲几乎从小就被叮嘱要照顾弟弟、让着弟弟、所有东西但凡弟弟说想要他就不能拿。成年后他先一步接触自家产业学习锻炼,然而每次做出点成绩来都得不到多少夸奖,反而会被老爷子耳提面命——以后也要这样帮弟弟。
闻珵意父亲有自己的理想,小时候处处忍让就算了,长大了还要求他一辈子在背后扶持弟弟,根本不可能。他也问过自己的父亲为什么要偏心到这种程度,对方却回答不出理由,半晌佯怒道:“弟弟比你小,当然要对他好!”
这样毫无缘由的偏爱更令人难以接受,无论他做得再好都是可有可无,而另一个人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所有关心在意。
在又一次被斥责打击后,尚且年轻气盛的闻父大闹一场,直接搬出了家。家里的东西都是留给弟弟的,无所谓,他自己可以创建更好的。
他独自打拼时遇到了闻珵意的母亲,两个人识于微时,互相给彼此以支撑,一点一点把珵远创造出来。到如今,珵远已是庞然大物,另一头被宠坏的儿子却捏着家里剩余的资产毫无增益——如果闻竺再不勤奋出息点,闻氏破产倒台也不无可能。
闻珵意把过去的事简单提了提,其实那些事离他们这代人已经有些遥远,他也从未跟别人提起过,只是在池漉面前,不自禁想剖开渊源,撇清一下自己和闻竺的关系而已。
池漉听八卦很认真,他是独生子,光想想爸妈要是无缘无故把所有的爱全部给另一个人,便控制不住觉得有点难受。
“那你们和闻竺他们就再也没联系了吗?”
“有过一次,”闻珵意闭了闭眼,略作回忆,“老爷子年纪大了想团圆,找我们一家去吃饭,结果我们刚进门就被闻竺他爸赶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