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衣着不菲、气度不凡,不像是下人打扮,应该就是你们口中的那位朱姑娘,而那名男子——”燕随顿了顿,“应该是参知政事宋桢。”
“宋桢!”齐聿吃惊,“就那个昨天刚来平州的朝廷大官,他怎么会跑到这里?”
燕随疑惑道:“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昨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上午我醒来之时他才刚和姬令怀商量完事情离开,此时他应该忙于铁矿之事和平州大旱才对,怎么跑到这里来见一位姑娘?”
江潮生不确定道,“或许,他们两人是亲戚?”
薛彦立刻回答,“不可能!宋桢出身江南豪商宋家,宋家二十多年前早已被灭门,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沈皇后,朱姑娘总不能是沈皇后吧?”
这肯定是不可能的了,沈皇后自是在深宫大院中,怎会在平州城一座小小宅子内?
薛彦斟酌着开口,“大师兄,可要我派人去查一查朱姑娘的身份?”
“不要!”江潮生赶忙道,“老三,别去查,我与朱姑娘既未互通心意又未定下终身,这一切说不定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你若如此行事,岂不是把她当成犯人来对待,这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心悦朱姑娘,与她的身份家世无关,与她的往来亲友无关,只是因为她是窈窕淑女,不仅君子好逑,我这个俗人也好逑。”
“至于其他的,若是我们两人能缔下良缘,她愿意告诉我,我自当洗耳恭听;她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去探究,更别说我们两人现在仅仅只是近邻而已,她与谁往来,又岂是我能打听干涉的?”
一大段话下来,其他几人默默无言地盯着江潮生,江潮生茫然地眨眨眼睛,一脸莫名其妙地问,“不是,你们怎么了?”
齐聿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情爱这东西还真的容易让人改变。”
他们五人当中,虽说薛彦是最早吵着要去闯荡江湖的,但他是向往自由,不愿只呆在深山,而大师兄江潮生才是最适合江湖的人。
不拘小节、洒脱不羁、担得起责任却又知道放下,天生的江湖浪客,很少有事情能真正放在心上。
—— 这是谢玄隐对江潮生的评价。
没想到这样的江潮生动情之后会为心爱的女子百般考虑,谨小慎微。
薛彦愧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还望大师兄不要怪罪。”
江潮生摆摆手,此事便就算是揭过了。
殷红色的夕阳照在群山上,大块大块漂浮的云被晕染成火焰一般的嫣红。光线渐渐变暗,在最后一丝霞光消失前,燕随踏着闷热的潮气回到了无名山。
见他回来,一名教众立刻迎上来禀报,“燕公子,教主在观雨亭等您。”
“嗯。”燕随点头,移步至观雨亭。
观雨亭是他平日里教小妾们习武的地方,建于悬崖附近,周围有巨石,有树木,下雨之时确实是一处风景绝佳之地。
夜色将至,燕随有些看不清,正当他准备拿出火折子照明之时,一柄长剑破空而来——
剑风凌厉,剑尖在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燕随反应迅速,微微侧身避过。持剑人手腕翻转,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剑入鞘。
“反应不错。”熟悉的懒散嗓音传来,尾音上扬,勾着丝丝笑意。
——是姬令怀。
云雾散开,白盘似的圆月出现在空中,投下一地月光,姬令怀的脸也逐渐清晰。
“教主在练剑?”燕随压下内心的异样。
“对啊。”姬令怀推着燕随在观雨亭坐下。
“可你不是用刀的吗?”
“谁说用刀的就不能用剑了?看我给你耍一段。”
姬令怀轻点足尖、一跃而起。身形如电、快若惊鸿;手腕旋转,剑随身动,长剑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风。观雨亭旁的大树被疾风震到,抖下片片绿叶。
他难得梳了个高马尾,墨发随着他的动作在暗夜中飞扬,妖艳诡谲。
燕随仔细观察,招式华丽、精妙连贯,姬令怀明显深谙剑法。可他闻名于江湖的却是一柄名为无恨的刀,且其刀法大开大合、出刀时气势如虎、凌厉迅猛,与他所展现出来的剑法极为割裂。
谢玄隐说过,习武之人,武学功法贵精不贵多,最重要的是与自身相契合。一个人身上很难出现两种风格截然不同的武功,且都运用的十分娴熟。
“如何?”
姬令怀已经回来,他兴致勃勃地询问燕随。眸子晶亮,仿若一只求主人夸奖的大狗狗。
“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教主风姿卓绝,随为之倾倒。”燕随认真地回答,这确实是他的心里话。
“得君一知己,足以慰风尘。”姬令怀展颜,语气郑重。
燕随默然,他看得出来,姬令怀是真心把他当做知己的,但他无法对这样深重的情谊做出回应。
“教主今夜唤我前来应该不只是为了让我看你舞剑吧?”燕随转移话题。
“确实还有一事,”姬令怀靠在凉亭的柱子上,“阿随,你来天绝教也有一个多月了吧,整日呆在这山上也怪无聊的,要不要和我一起出趟远门?”
燕随道,“出远门?去哪?”
姬令怀抽剑直指天空,“西南——”